而在这个消息传播出来的时候,人们都在疑惑一个问题。
“纸”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凭借这个东西,陈敦可以从一个毫无贡献的人直接获封少傅,并且还有后续传言,据说天子大悦,要为其加封“安沉公”。
这并不是什么不重要的爵位。
公侯伯子男!
即便是以威武大将军韩信当年的功劳,也不过是获封“淮阴侯”而已,而张良张子房也只是被封为留候。
如今的大汉天下,除却两类人之外,最高等级的爵位也就是:“候”。
第一类:刘氏子弟!
刘氏子弟大多数被封王,开国各地,这是所有人都公所周知的。
第二类:陈氏!
陈氏的先祖被追封为王,且甚至是以国号为封号的王,这样的王爵位的“含金量”甚至不是有些较为贫瘠之地的刘氏封王能够媲美的。
而陈氏的历代家主也会被加封为王,只是这个王就不再是所谓的“汉王”了,而是“安国王”、“镇国王”这一类有特殊含义的封号。
这种封号的含金量自然也是很高的。
陈氏在名义上并没有封地,可是所有人都知道,陈氏是有货真价实的封地“官渡”的,这也是天下人此时呼唤陈氏、介绍陈氏的时候,总是会说“官渡陈氏”的原因。
这里实际上便是陈氏的地盘!
而在封王如此稀缺的情况下,在公这个爵位从未有人获得的情况下,一位“公爵”的封赏便显得尤为显眼与重要。
两种可能。
第一种,天子要抬举陈敦。
第二种,被敬献上去的“纸”当真是一件了不得的的东西,甚至了不得到天子已经不能够小气了。
在这两种情况里,哪一种更加有可能?
孔府
孔家并不是什么贫穷的寒门,反而孔氏的财富并不比陈氏少太少,孔子的门生中有不少是非常善于经营商业的,更何况,孔子本人也做过鲁国的实际掌权者。
这样的家族怎么可能会缺少金银之物?
孔云看着面前收集到的东西,脸上的神色更显得忧愁几分,他看着一旁的贾谊说道:“你与代王关系良好,代王如今并未曾归封地中,你可否去打探一下,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从收集到的这些信息中,我总觉着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似乎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一样。”
“这个叫做【纸】的东西,恐怕会对我们的计划造成极大的影响啊。”
贾谊的神色中带着些许沉默,片刻后他开口看着孔云说道:“好的老师,我会找代王侧面试探一下的。”
他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希望我们的计划能够平稳进行吧。”
其实儒家想要进入朝堂,或者成为正统并不是十分艰难的事情,之所以会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只有一个原因,儒家想要搬倒陈氏,而非是与陈氏合作。
后元四年,夏秋。
长安城是没有春秋的,气温的变化总是很快,人们短暂的享受了春天的温暖后,即刻就进入到了炎热的夏天,高温烘烤着每一个人。
哪怕是到了秋天也依旧是十分炎热,甚至这种炎热只是从那种明显的热变成了闷热罢了。
长安城中的人们享受着属于自己的生活,除却一部分人在关心纸张的问世之外,大多数人都是不理会朝堂政务之事的。
他们不想要将自己捅进麻烦里。
可总有人是例外,比如此时汇聚在长安城中的另外一拨人,那些本应该在咸阳学宫中教书的人。
诸子百家各个流派如今的代表人物汇聚在这里,他们是以咸阳学宫祭酒为首前来的,不算是私事,也不能够算是私人前来。
咸阳学宫如今的祭酒,荀子的后人“荀既”带领着学宫如今的弟子,前来长安城,为的是拜访国子监。
或者说,不是“拜访”,而是名为“交流学习”的“踢馆”。
他听说了儒家、黄老之学的人搞的事情,所以带着这些人来给陈氏撑腰了。
比嘴皮子?
荀子的后人会害怕嘴皮子功夫么?
当年的荀子为何能够成为后诸子百家时代的“子”?他做了什么事情?
除却他的思想之外,荀子做的最令人畏惧的事情便是“批圣”。
当然了,在那个时代还不叫做“批圣”,因为那些人中,哪怕是最有名气的孔子都还未曾成为圣人。
他批遍诸子百家,骂遍天下无敌手,后成为诸子百家当时最强的“嘴炮王者”,诸子都被他骂怕了,孟子都被他骂为“贱儒”。
所以他成了当时代最强的“子”,为那个时代的诸子之首。
荀子的名声不是吹出来的,是实打实的骂骂出来的。
所以此时听到荀子的后人来到长安城,且是以“咸阳学宫祭酒”的身份来的,长安城中有些人就开始害怕了。
比如想要和陈氏斗一斗的“儒家”,再比如那些躲在儒家身后的“黄老经学大家”们。
一些人开始造访荀既所居住的驿馆,想要劝诫荀既不要掺和进陈氏和儒家、道家的争夺当中去。
最先来的是一些儒家弟子,他们脸上带着愤怒的神色前来,直接斥责荀既,一点没有客气的斥责荀既,斥责他不顾大局,明明自己也是儒家的传人,反而是帮助陈氏对付儒家,简直是不可理喻。
而对于这种人,荀既也没有丝毫的客气。
他同样破口大骂的表示,当年是儒家以及孔子的人否定了荀子的地位,并且不承认荀子的“儒家”身份,更是在荀子去世之后公开表示,荀子以及荀氏不是儒家之人,以孔家的身份将他们驱逐出儒家来着。
怎么这个时候,需要用到他们的时候,就又开始承认荀子以及他们荀家是儒家的人了?
用的时候拿来,不用的时候丢掉,这便是儒家所谓的“君子风范”么?
甚至荀既还说出了十分诛心的言论。
“若儒家尽皆为汝等虚伪贪欲之人,仲尼先生只怕要从棺材中爬出来了!”
“欺世盗名!”
“吾不愿与汝等共称人耶!”
翻译过来其实很简单,就是说这些东西不是人,全都是虚伪之辈,孔子见了他们都要从棺材中爬出来。
当然,以上节选的是较为文雅的说辞。
荀既甚至当着这些来人的面,站在驿馆、当着来来往往的人流抚琴高歌。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
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文化人骂人,从来不带脏字,但却骂的人肝肠寸断,心胆俱裂。
荀既最后指着那几个前来劝诫他的儒家学子,大笑着说道:“人而无止,不死何俟?”
意思就是指着鼻子问这几位:“你们怎么还不快点去死?”
那几位儒生站在人流当中,周围的民众对他们指指点点,此时他们的面皮早已经是丢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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