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雨声大了些,长鱼静鼻尖上微微冒着汗,却是拿着火钳又往炭盆里加了块木炭。
火钳放到一侧,他眉眼如朗月,带着一丝书卷气:“为何是我?”
司九宴身体暖和了,便往后面的竹椅里靠。
竹椅透着风凉,不过身前有炭盆,身上还裹着大氅,大氅不是那件瞩目的蟠龙锦纹的样式,而是一件集尽天下黑狐的皮毛而制成的暖氅。
又厚又软,挡风又挡雨。
只这一件暖氅,司九宴便是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才到手,其珍贵程度,便是连皇宫都没有的。
“长鱼家卜算之术天下闻名,对于炼丹一脉也有涉猎。更何况,本督答应你,未来的大元天下,必有你一份功劳。再者,京城有百味,酸甜咸辣口,应有尽有,长鱼公子尽管品尝。”
这份泼天的富贵啊……来得竟这样快,居然还有双重保险,又有美食利诱,可真是好手段。
长鱼静抵抗,磨牙:“你这是以未来的从龙之功,许于长鱼家。可你有无想过,若是事败,又该如何?”
司九宴清绝一笑,朗声道:“若是事败,本督一命足矣,长鱼家族献丹在先,只有功劳,岂有牵连?”
长鱼静脸色沉下:“你真疯了,你以为到时候,我长鱼静会出卖你?”
司九宴骨子里一直就很疯。
但他没料到,会疯到这种地步。
司九宴不语,明显已经打定主意,长鱼静气恼:“阿宁呢,阿宁你也不要了吗?你打小就喜欢她,现在好不容易困到你身边了,你若是事败,阿宁又该如何自处?”
想到楚曦宁,司九宴眼前浮现的,是小时候的那个胖丫头。
胖胖软软的小丫头,一步一行做他的小尾巴,摔倒不哭,被人欺负不哭,总会乖乖喊他诚哥哥。
长大了……却不乖了,整日里就是对他冷脸。
眉眼垂落,冷白的素容带着微凉:“阿宁……”
“等你想好了再说吧!”
长鱼静有些恼他,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还有,你每月服用一次的那药物,不宜再用了。时间再长,以后便真的成太监,再也不能恢复了。”
以后的事,以后且再说吧!
司九宴伸手烤着炭火,漫不经心的想着以后:如果,他还有以后的话,他与阿宁……又该会是如何的场面?
他掌心一向冰凉,烤了会儿,也不见什么热度,还是如同死人一般的温度,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就这么定了,明日一早,你与我同回,先入青县地界。龙虎山道场已由谭焘去了,他会在三日之内,由龙虎山带回一人。而那人也会在入京之前遇贼人刺杀,届时,你便可以补上。以假乱真,直接入宫。”
他已经把所有的路都给他铺好了,长鱼静气结:“本公子没答应!”
“不,你坐在这里,就表示已经答应了。更何况,你的卜算之术,更甚长鱼家主,本督此番前来,运道为何,你们或者也清楚得很。”
司九宴慢慢悠悠的道,长鱼静再次盯着他:这人走一步看三步,脑子好,惹不起,稍不留心就会被诓进去。
可,那又如何?
他说得对。
他们长鱼家也在赌,把往后百年的运道,全赌在他身上了。
他成,则他们成。
他败,他们长鱼家,也就彻底没落了。
“说得好听……卜算之术有违天和,对于你,我勉强只能卜出一点。”
长鱼静说,他要去收拾行囊,然后起身走了。/
司九宴没有相送,待得屋门关上,毒医谷的风雨又被屏在了外面,他这才长松一口气,眉眼之间的冷气,缓缓暖和了下来。
长鱼世家,会是他的助力。
事关全族大事,长鱼静去找了他爹,也就是长鱼族长,长鱼哽。
“未来帝星,自然要提前抱大腿。你明天就跟他去,若是错过这次机会,长鱼家可就没机会再抱了。”
长鱼哽说,他卖儿子卖这么快,长鱼静噎住,“爹,我要说的不是这事。我说的是有关谢家的事。谢丰松那个蠢货,突然回京,看似莽撞,实则是闯出一丝生机,这线生机,是谁给的?”
长鱼哽呵呵一声:“你猜?”
猜个屁哦!
这是亲爹。
“那位给的?”长鱼静竖着手指往上指了指,长鱼哽不语,长鱼静撩起青衣坐下,“看来,这位夺位逼宫的当今圣上,也没拿咱家督主当真正的心腹啊!”
帝王制衡之术,倒也学得不错。
一个没脑子的棒槌,总比一把杀人的利剑,更容易掌控。
……
程肃正断案,果然是一把好事。
不出一刻钟,从后院里把叫哭连天的青婆子提溜了出来,青婆子跪在地上,一眼看到谢丰松,顿时膝爬过去,死死抓着谢丰松的衣摆,大哭叫着:“大爷救命啊!老奴是冤枉的。老奴一向都是吃斋念佛,杀鸡都不敢的,哪敢去杀人?老奴是冤枉的!”
谢丰松眼下都被打成猪头,哪肯招惹这事?
一脚踹翻青婆子:“放肆!大理寺卿程大人查案,岂容你胡乱叫嚷?你若清白,程大人也自会查你无罪,还不退下!”
这一脚踹出去,青婆子惨叫,顿时口吐鲜血,趴地不动了。
桃红站的位置看得清楚,她脸色微微难看,小声说道:“公主,青婆子是不是死了?”
“贱婢胡说!本官只是轻轻一踢,她如何就死了?”
谢丰松怒,凶神恶煞看过去,桃红吓得一哆嗦,楚曦宁将桃红护了一下,掀了眼皮,慢悠悠道,“焉知不是谢大人故意杀人灭口?”
“你!”
谢丰松越发的生气,他又想骂贱人,终归是没敢骂出去。
楚曦宁再言:“谢大人有话不防直说,趁着本宫还在,也能听得到。若是本宫走了,谢大人骂得再多,本宫也听不到了,那谢大人岂不是白废嘴皮子?”
噗!
褚白想笑,又憋住。
长公主似乎也学坏了,专往人心口上戳刀子。
谢丰松不骂。
刚刚骂的还不够多吗?
骂的越多,挨的打也越多。
沉眸,冷哼一声:“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哦!这可真不得了了。谢大人,刚刚长公主说得没错,青婆子是真的死了,所以,谢大人这杀人灭口的嫌疑,是逃不掉了。”程肃正半蹲在地,扒拉青婆子。
“什么?”
谢丰松顿时起身,眼底骇然有着震惊,“这怎么可能,本官根本没用力……”
楚曦宁打断,目光看向程肃正:“程大人,这件案子多多少少也牵涉到本宫,而谢大人却当场踢死幕后指使青婆子,焉知又不是在护着他人?还请程大人再仔细细查查。千万莫放过一个坏人,也莫冤枉一个好人。”
谢丰松顿时眼前一黑,差点也跟着吐一口气:“好好好,长公主今天是非得逼死本官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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