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曦宁进宫了。
染血的长剑扔在地上,寒风呼啸,血色刺目,司九宴如磐石一般立于原地,目光沉沉,送她而去。/apk/
李玉搭着手,扶着楚曦宁上马车,转身的时候,悄然回头,向司九宴微微点头,司九宴冷目森然,屹立不动。
长鱼静自恃身份,傲然看向李玉,算是回应。
马车辘辘,终是远去,马车里的人,始终没有再看他一眼。
直到寒风挟裹着一层异常的冷,悄然间飘落,长鱼静伸手握住一片雪花,低低说道:“阿宴,下雪了,回去吧。”
天在下雪,心也在下雪。
他们终究,还是走到了反目成仇这一步。
长鱼静开解他:“多大点事,小姑娘的心思,转眼就忘了。阿宁那么爱你,他会原谅你的。再说了,咱做事得要个公平吧!她爹楚恭杀你全家诛你九族的时候,你比她更痛吧?这种血海深仇,又该怎么办。况且,陈皇后也是自己跳井的,你又没推她进去,也没拿刀杀她。说起来,还是她楚家对不起你。”
萧一与谭焘赶紧向他竖起大拇指:国师您是会说的,会说您就多说点!/
鲁川总觉得不妙:“长公主,似乎恨极了督主大人啊!”
话音落下,迎来萧一与谭焘的齐齐暴揍:“闭嘴!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嘴!”
鲁川双拳难敌四手,呜呜叫着被勒脖子拖走了。
三个人的动静,长鱼静懒得去理会,他如今一门心思的开导眼前这个浑身像是凉了血液的男人。
明明还活着,可心像是已经死了。
一记耳光,一句滚……打散了他一切自以为傲的意志。
“长鱼。”
他轻轻说道,“你说这世上,有没有一种药,是能让人忘记一切不快乐,留下一切美好?”
目光晦暗而深沉。
他看得懂,她的恨是真的,她的绝决也是真的,她头也不回的离去,去进宫,去送陈皇后最后一程……送完之后,她与他之间,怕是再无可能回到以前。
或者……他又想到那份圣旨。
圣旨下达,她要重新嫁回谢府!
“来人!”
司九宴猛然一声喝,萧一纵身晃出,略显激动的道:“督主,您有事吩咐?”
督主终于还记得找他们,那就……并没有被打击倒,还可以继续坚持,继续与这个皇室,这个天下,好好的斗下去!
“你带人去司狱,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让那谢丰岚……彻底废掉!”
若阿宁真要重新嫁回谢府,他不可能会让谢丰岚碰她一指头!
“是,督主,属下马上就去!”
萧一抱拳,刚要走,长鱼静连忙道,“还有一个谢丰松,那老小子也不是个好东西,想想办法,再收拾他一顿。”
皇上看重的人,还是朝廷重臣,不能打,不能杀,更不能随意就让他残了……那就只能先出口气再说!
“阿宴,我们也走吧。这柳树胡同,你不能再来。”
长公主再不是之前的阿宁了,她……恨他至极。
司九宴却依然不动。
半晌,跟谭焘说:“本督让你找的匠人,找好了吗?早些铺了地龙吧!”
啊!
不是,这……你俩都成仇人了,这还帮人家铺地龙呢!
你这未免也太多情了。
再者,长公主若是当真要重嫁谢府,这个柳树胡同,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这地龙,你铺了也白铺。
“本督应她之事,不会有任何一件失言。”
司九宴拂袖,踏着满天飞舞的凛冬初雪,离开柳树胡同。
冷宫,陈皇后尸身已被打捞出来。
因并没有废后,陈皇后至死都是皇后。
打捞上来的尸体,已经泡得浮囊,身体都鼓鼓的,衣服几乎要撑破,肚子里全是水。
仁孝帝捏着鼻子道:“阿君生前最爱美了。她要知道,她死后是这个样子,她会生气的。来人,请尸画匠好好整理皇后遗容,朕不苟他用什么手段,朕只要看到,生前的皇后模样,一丝一毫都不能差!”
尸画匠领命,看着皇后尸身,想着这肚子里的水,总是要掏完的。
还好这天够冷,尸体还没有发臭,打捞不算太及时吧,只是小半天时间,尸体的脏腑也不会烂掉。
好处理!
尸画匠刚要拉起帷幕,现场处理尸体,楚曦宁快步而至,声音嘶哑,也疲惫至极:“本宫在此,我看谁敢动我母后?!”
她一身素衣,散了发丝。
足下一双白素的软鞋,雪地冰凉,她走得步步坚定。
大元长公主在这一刻,有了一种具象化的解读。
是雍容华贵,高高在上,又是雅致冷贵,气度天成!
她一步步而至,围在外间的侍卫宫女太监,全部俯身让路,仁孝帝抬头,目光有着叹息:“阿宁,朕听你说身子骨不好,怎么刚回去,就又进宫来了?”
楚曦宁看他,十指在袖中攥紧。
面上悲容不减,心中却大笑无比!
她的父皇,好父皇,明明是让李玉去宣旨,逼她马上重嫁谢府的,现在却又转眼即忘,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真是,帝王心,向来难测。
“父皇,母后惨死,女儿没有及时救回母亲,是女儿无能……但断不能在母后身死之后,还能若无其事的苟活。父皇所赐之婚事,女儿暂时不能应。求父皇看在母后已逝的份上,准许儿臣,为母后守孝三年!三年之后,父皇要儿臣怎么做,儿臣就怎么做!”
三年,三年时间足够了吧!
“放肆!朕金口玉言,说出的话,岂能随意更改?阿宁,朕可以看在你母后的份上,再给你七日时间准备。七日之后,你母后下葬,你即刻入谢府,不得有误!”
仁孝帝拂袖怒起,楚曦宁目露哀意,跪地接旨。
既与诚哥哥已经不可能了。
那么,不管是谁……都可以吧!
“尸画匠,本宫母皇的身体,就不劳你费心了。母后的身后事,本宫亲自来。”
楚曦宁冷意说道,尸画匠退下,楚曦宁跪地而坐,轻抚皇后尸身,哭得泣不成声。
片刻,现场帷帐拉起来,楚曦宁手握一把匕首……一点一点,划开尸体的腹部,去腹水。
“去,天气凉了,给公主准备一碗热姜汤。”
仁孝帝半眯着眸看着,小太监应声,默默退下。
片刻后,已入帷帐中,哆哆嗦嗦递出那一碗热姜汤,楚曦宁身上手上脸上,都是极淡的血水。
她像是个血人,坐在凌乱的尸体中间。
乍一看,又像是在吃尸体一样,吓人得紧。
“谢父皇。”
接过热姜汤,她面无表情,一口喝完,小太监还是不敢看这现场,怕得很。
“当”
突然间一声响。
手中匕首落地,楚曦宁软了身体,一头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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