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乡跑了出来，扶住门前的柳树，身体慢慢滑落，

再也压抑不住，

他开始呕吐，一齐出来的还有眼泪，

顾乡很久没有哭过了，每一个小男孩，在意识到自己应当成为一个男人后，就会自发得鄙夷起眼泪来，相比于伤口，泪痕带来的不仅仅是伤害，更有羞耻感。

可是，

顾乡现在只想痛哭一场，他甚至不满足于当下的无声嚎啕，他想要喊出来，让放肆的哭声把心中的痛苦一齐带走。

他觉得自己很可笑，他才第一次来黄鼠沟，除了石磊，他一个人都不认识，除了老旦、陈瘸子、甘草，哦，还有能舔到自己胳膊肘的吴老二，其他人他甚至连名字都没听说过，是男，是女，平时过着怎样的生活，有过怎么样的欢喜忧愁，通通跟他顾乡没任何关系，天可怜见，他原来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属于这方天地！

所以，

为什么要难过？

为什么要哭得如此狼狈？

顾乡，你在发什么神经？

他将手伸进怀里，想要掏出那只兔子木雕丢掉，

快，快，快！

指尖碰触到了，

是了，是了，就是这个，

丢掉，快点丢掉啊！

你他妈的快点丢掉！

顾乡紧紧握住木雕，迟迟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

他莫名想到了一首读过的诗，

…………

一个孩子般柔软的早晨，

光悄悄降临，弹响

满地的落叶；

屋子里飘溢着

削得尖尖的铅笔

和尚未用过的稿纸的气息；

从思想中，从爱情中，

或者仅仅从睡眠中，我醒来

…………

回忆停留在这里，

这首诗的结尾，顾乡想不起来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石磊来到顾乡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石磊神色如常，只是他的脸太脏了，两条泪痕即使被擦拭过，依然很好辨认。

“我没看到甘草，还有其他人，至少有十几个不在里面，”石磊的声音比前几日更低沉了。

顾乡想到来时的那条小道，“兴许，，，不，一定是从小道逃走了。”

“嗯。”

两人避开老旦的那间大屋子，又查看了其他几间土石结构房屋，这几户都算是黄鼠沟有头有脸的人物，家底子也比其他人家殷实一些，果不其然，这几户被翻搜的很厉害，值钱的东西，食物和水都被带走了，难怪凶手对其他窝棚的查抄不上心，有了这几家大户，他们完全可以不用在意其他穷鬼们的三瓜两枣。

两人又向北摸索，快到镇子出口的时候，石磊拉住顾乡，用手指了指靠近东西侧山脚的几处房屋，

“有人。”

顾乡大气都不敢出，顺着石磊所知的方向望去，却一无所获，只好安静等待，等了半个多小时，才终于有人从里面出来，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顾乡瞳孔瞬间收缩，

掠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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