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离坐在他们的前面,本来充满笑容的脸显得有些不快。
这些天她看着史侯虽然一直叫自己娘叫的亲热,但心里却隐隐地感觉到,对于她和皇帝这两个史侯自己的亲生父母的感觉,全然不如在宫外与自己待了十几年的史子眇。
何离掩饰了心里的不快,眨了眨眼睛,问向史侯:“史道长也会武艺吗?”
听到这话,原本自信得意的史侯有转瞬间变得谨小慎微、恭恭敬敬。
他向何离作了一揖,款款道:“是的,孩儿这一身武艺都是与阿公学的。”
在这里,史侯知道是可以称史子眇为阿公的。
“哦……”何离停顿了一会,又忽然浅浅笑道:“是吗?”
正说到这,门口走进来一个高大威猛的中年男子,他身着黑色深衣,昂首,一身武人的气质。
刚一踏步,就哈哈大笑起来:“你们都在这啊?”
唐夜瞥了一眼那人,又害怕似的避开了视线,低着头捏着衣袂。
一旁的董侯见到这人也有些警惕地回过了头,却又对上了盈盈笑着的何离的眼神,他也低头看着坐在前面的哥哥史侯。
而坐在前面的史侯看见来人,有些欣喜,起身即作了一揖,道:“舅舅安好。”
何进哈哈一笑,也道:“安好。”
史侯在民间经常见到何进,对于这一位舅舅却是很亲近的。
留下了董侯与唐夜两人面面相觑,何离见状,就顺势叫住史侯道:“史侯,你带着唐夜和董侯先出去吧,我与你舅舅有话要说。”
史侯听罢,即道了一声“诺”,说完,正要作揖告别,何离即叫住道:“对了,你如今回到宫中,也该让你恢复正名了。”
“啊?”史侯一愣,他久住民间,并不知道自己有着一个正名,都以为史侯便是自己的名字。
如今听到何离这句话,他很是不解。
“你还不知道吗?”何离叹了一口气,“看来都没告诉你,你本名不叫史侯,这个名字是为了……”
何离说完又停住了,这句话是宫中禁讳,她又正了正神色,道:“你是皇子,怎么会姓史呢?”
听罢,史侯恍然大悟,自己是皇子,应当姓刘,多日来他都没有注意到。
“娘和你说吧,你本名叫做刘辩。以后就都这样称呼你了。”
“史侯的叫法……就让它过去吧。”
何离这句话一语双关,她的意思也是这些年史侯久居在民间的日子就此淡忘,史侯应该迎来一个全新的生活,也不要再想民间的阿公史子眇了。
史侯听不出何离话里的话,他只作了一个长揖,伴随着难堪的心情,告别了这个名字。
“诺。”
“你以后就叫刘辩,记住你的名字。”何离盈盈笑道,“辩,是这个辩。”
她命宫女取来一张帛书,就在帛书上写了下来,又吩咐交给史侯。
史侯看着帛书上的字,这个字自己是认识的,但却不解其义。
“辩,治也。这是许老说的。”何离笑道,“你是皇子,治,是治理天下的意思。”
这句话很清楚地说了何离心里的期望,连在下面的何进都不由得看过去了。
史侯接下了这个名字,从此,他就叫刘辩了。
他长长作了一揖,带着董侯和唐夜走了出去。
三人甫去,何进欢喜的神色瞬间消失,一脸烦闷,在何离对面坐下了。
“哦?这又是谁惹大将军生气了?”何离笑道,有些嘲弄的语气。
何进没好气地淡淡说了两个字:“叔达。”
何离瞬间懂了,她知道弟弟何苗向来看不惯何进身边的吴匡、张璋,这回估计又是让何进驱逐他们。
“二哥说的也或许在理。”何离淡淡地说了一句,其实,他心里也有些认可何苗的想法。
何离与何苗是同母异父,两人有着亲缘,平时关系是很好的兄妹。
在观点上,她不会向何进一样一昧地否定何苗,反而很多次与何苗站着同一个观点。
自从何进平步青云登上至高无上的上公之一大将军后就常常自得,与士大夫们关系很好,他常常听到何进说自己在官场地位如何稳固的话,她总是置若罔闻。
在她眼里,他们出身农户,又是靠着自己的姿容得以鸡犬升天,这样的来历在朝廷中是很被看不起的,而且在朝中也没有什么依靠的人,唯一能倚赖的只有手中的权力。
他对于何进一直信任士大夫很不认可,而何苗也是这样,他们都认为何进陷入了士大夫的欺骗而不自知。
听到何离的这番话,何进脸上有些不满,没好气的说:“为何?”
“吴匡、张璋是在取媚哥哥,想要得以升迁呢。”
“呵。”何进听罢不以为然,道,“谁不想升迁?我不也是这样升迁而来的吗?”
何离知道何进又想起了自己升迁到大将军的事,又缄口不言。
她了解何进渴望仕途的心,在何进入宫,他的仕进之心便越来越强烈,而自己也经常帮忙,最后也终于得到了上公之一的大将军一职。
在朝廷有三公九卿,九卿权力亚于三公,二其实,三公权力又亚于稀有的上公。
上公在朝廷里一般有太傅、大将军、大司马,如今何进官至大将军,对于他自己来说是一份殊荣。/
“更何况,吴匡、张璋通晓儒家之外的奇术,某有他们相辅,益处多多。”
何进又笑道:“他们可也都伶牙俐齿,或许还能给某当说客!”
何离听着何进这些话,心里战战兢兢的,他感觉何进现在过于自大了,何家在朝中根基本就不稳固,而何进虽然有智略,但毕竟还是不足,这让她在皇帝病重之后便越来越担忧……/apk/
看着眼前侃侃而谈的何进,何离也自知劝不动,不置可否。
她还是说了一句:“吴匡、张璋尚是小辈,不足为虑,但哥哥可得留意另一边。”
何进有些茫然地看着何离,何离还是第一次跟自己说这句话。
“士大夫。”何离说完,吞下了一口气,看着何进的眼神有些浅淡。
何进听到了这句话,果然也是像在何苗那听到的一样,很不以为意,只是笑了笑,道:“妇人之见!”
这句话让何离瞬间有些生气了,她也不说了,就起身叹了一口气,走入了房间。
看着妹妹何离离去的背影,何进也颇为气恼,他一只手重重地拍在案上,“嘣”的一声,案上出现了一道裂痕。
皇帝躺在榻上,侍立在旁边的蹇硕就着边地寄来的帛书念了出来。书中说道,幽州已经安定了。来书者是幽州牧刘虞。
“真大才也!”皇帝禁不住大声说了出来,他大笑一声,又重重地咳了起来。
蹇硕叹了一口气,道“陛下保重,不可过喜过悲……”
这些天皇帝的身体已经急转而下,他看着皇帝的头发已经全部变白,而皮肤也变得非常枯黄。
跟随了皇帝数十年了,蹇硕也十分担忧,他看着皇帝身体也不如一日,每天都在算着日子。
重咳中,皇帝又硬撑着勉强说了句话。
“这几天是不是又有天灾异象了?”
皇帝说完又重重地咳起来。
蹇硕作揖,款款道:“昨日,日有食之。”
皇帝思索了一会,勉强说道:“太尉马日磾,罢免。”
蹇硕颔首,说了声“诺。”
“改幽州牧刘虞为太尉。”
此话一出,蹇硕看向皇帝,又道了一声“诺”。
皇帝畅然一笑,道:“选贤与能。马日磾不差,刘虞也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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