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征并不记得鸳鸯这些丫鬟都什么品行,但从她们的来处便可知都不是“安分人”。
至少都是“体面”的人。
这些人,加上那个什么焦大,自己这大大的东南别院岂不要热闹了?
不及细看这别院,有人来拜访贾政,果然是得知他高升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工部郎中而来道贺的。
贾政为难,他倒是真想着陪同李征好生在别院里走一走,片刻再去宁国府。
以李征做事稳妥性格持重,他必然第一次去宁国府不肯走甬门,而要从宁国府正门进门,贾珍不在,家里没有个能迎候的主人。
贾政一是怕失礼,在这位礼仪仿佛天授的贵人面前他只恐怕二府失礼丢了人。
另一个他也怕李征这样城府深的年轻贵胄为此对宁国府不喜。
还有一个,他怕李征那二十个锦衣卫缇骑跟着一起去。
宁国府许多建筑,李征或许看不出那是僭越的,可锦衣卫一看就知道。
按照贾政的意思,那边僭越逾制的,趁着这李征入住宁荣二府,赶紧请了圣旨都送给他,如此可免去宁国府必死之罪。
但这次来恭贺的他也不敢怠慢,乃是世交、吏部清吏司郎中,手握京官的升迁之权。
李征笑道:“存周先生自去即可,二公子二太太在此,我看不会有什么不周全。”
贾琏喜悦,王熙凤也脸面有了光彩。
这一路来,她只看着那蟠龙红袍眼热,倒不是图什么,她想着婆家娘家为了爵位不知闹出了多少笑话。
尤其娘家,他们的确是太宗皇帝扶持起来的京营及三大营、巅峰时期还协助御马监统领御马监三营的伯爵府邸。
可如今王家经历了三代,到她这一代,爵位便被世流完了。
没有爵位,纵然如今已是北都留守司正牌留守的伯父王子腾,在军中也伸展不开多大的拳脚。
原因无他,王子腾才不过子爵,还不是开国子爵,那京营以及留守北都的京营里多得是非开国的伯爵甚至侯爵,他身份上无法压制那么多。
京营认爵位!
“若能有这一身蟠龙袍,伯父就不难了。”王熙凤不住心想。
此刻在别院中部,给二十个锦衣卫缇骑以及旗牌官常住的中院,王熙凤又见锦衣卫缇骑身穿玄色服、腰悬绣春刀,八个旗牌官一字摆开王命旗牌拾掇,她岂能不眼热。
有了一身蟠龙袍,就可压制京营诸将。
但若是再有一副王命旗牌,那京营休说王家说了算,便是在行在南都也没人敢招惹王家,她王熙凤在这个规矩森严的荣国府,那岂不是要雨得雨要风得风了?
一面这么想着,听到李征夸赞,王熙凤说道:“二老爷自去照应外人,大王这里每天都能请安,何必急在一天两天。若老爷不放心,我自请大太太二太太她们一起来,总比我安排周到。”
她这称呼十分有趣,她是贾赦的儿媳妇,理应称呼贾政为二老爷。
但随后又改成了“老爷不放心”,显然是表示“万事都凭二房做主”。
贾政笑着摇了摇头,他哪里会不知道府中情况。
王夫人有心却无能打理好这么大的一个府邸,这一点是早就证明了的,邢夫人出身小门小户也没有那个才能,她只爱钱。
贾政公平公允道:“大王见笑了,荣国府这偌大的府邸,能管家的不过一二之数,内院全凭着大房长媳操持。”
“也可见贵府手足子弟和睦。”李征颔首微笑道。
咳。
贾政脸一热,躬身后退三步急急转身而去。
他一走,贾琏都公然松了口气。
李征似乎没听到那两口子的喘气声,与二十八个锦衣卫校尉吩咐道:“诸位既是公派来此,我不能抗旨。即日起我等入住荣国府,当着荣国公后人夫妇面子,我与你等有一番话,诸位可都要记住了。”
校尉们叉手来听。
李征道:“我尚未正式封爵,赖太上皇陛下、皇帝陛下隆恩,暂且以爵位在此受教,诸位是天家爪牙,而天家威严,不同于荣国府。一些天家规矩,在这里就不要施展了。如有人无意间与我等争吵,就不必告知锦衣卫堂上官了,也免得你等上司为难。”
校尉们听得,也都记住了。
李征又道:“日常饮食,我不爱铺张,见了心烦,每日饮食也不过米一二斤,面七八两,且是秦陇味,口重,只怕诸位无法适应。”
一面又让王熙凤听了,道:“故此我日常饮食均自理,倘若有习惯的,也可与我同三餐。”
王熙凤不敢不从。
“二少爷也休忙着,我看,别院南门正好做我处正门,我日常出入只走此门即可,不必大开荣府正门,叫旁人闲话。”李征叮嘱贾琏,“然这就有个麻烦,往日里贵府人员,怕是多有入夜也走此侧门,我这里人少,前院又太大,难以深夜等候,却要与大家说明了。”
贾琏羞臊地低头不敢支吾。
你当这位贵人说的是府中的丫鬟小子大小仆役晚上走东南别院南边的侧门?
人家说的是贾赦浪荡,在外头多有那么一些个狐朋狗友,大晚上的叫到东南别院吃酒赌博。
从此后,这里便不要晚上有人来了。
王熙凤侧目瞥贾琏,合着你也会羞耻?
遂说道:“大王说的是,府里有一些年纪上了的老头子老妈子,三更半夜邀七八个不成气的里里外外的,不是吃酒就是赌钱,大老爷二老爷说过几次,但都是老太爷老太太跟前的老人儿,说不得太重的。如今倒好了,大王来了,看谁敢造次。”
而后问起“水果茶饮、被褥火盆”等供应。
李征道:“不要费心,其他人的二少夫人照应,我自家的当然自备,并非不喜,自塞北到江南,我只怕不惯。”
之后让贾琏夫妇与几个丫鬟们说话,见他们去了后院,李征取十两银子给校尉们,叫他们“置办些酒肉,代我照应驿馆差役们一顿”。
“大王,不是小人为难,这王命令牌要时刻照看。”缇骑总旗为难,“何况那是他们该做的,何必照应,小人看他们都是吃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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