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棠向来是个拎得清的人。
方才在椒房殿,她虽然一直跪着,神情平静。
但是,来往的宫人、太医,包括吕皇后看她轻蔑的眼神,还是在她心口划了一刀。
也是。
在大婚之夜与新郎厮混在一起,这样不知廉耻的女人,任谁都会看不起。
只是,像她这样卑贱的下人,内心难受根本没人在乎。
表现出一点,都会被人骂矫情。
独自开在悬崖边的花,活着,都是拼尽了全力。
僵持了片刻,谢清棠挺直脊背,微微颔首似菩萨低眉,毫无退让之意。
“殿下请回。”
萧寅渊眸色一沉。
他都已经示好了,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借坡下驴?
“这是皇宫,有何处是本太子进不得的?”
谢清棠沉默了。
最终,她还是让开随萧寅渊进来。
一言不发为他褪下狐裘大衣,然后像在东宫伺候时那样,垂着手站在一旁。
“你不是在值班,不用站的这么板正。”
“太子殿下深夜到此,不出一炷香,吕皇后就会知晓。”
“这天下姓萧,不姓吕。”
他坐在谢清棠的妆奁前,好奇打量着。
那里面只有零星几只快见底的口脂。
他记得宫女的妆奁里,都有七八种颜色的口脂。
他朝她伸手,“过来。”
谢清棠却站着没动。
萧寅渊沉默了片刻,道:“明日回东宫吧。”
谢清棠仍保持着笔挺的站姿,垂着眼帘没说话。
三年前她刚入东宫时,就在一众奴婢里最是打眼。
因为她举手投足都是规矩。
若不是萧寅渊亲自将人从花船救下,还以为她是哪个大户人家的贵女。
谢清棠不说话,萧寅渊直接替她做了决定,“你收拾一下,明日一早我派申忠来接你回东宫。”
他把妆奁合上,从椅子上站起身,“今日燕宁斩了沈氏嫡子,明日朝堂有大乱子,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
他走到殿门口,仍旧没听到谢清棠有任何动静。
萧寅渊脸色纠结,觉得不能就这么走了,于是犹豫片刻,还是转过身。
谢清棠刚好也抬头看向他。
两人对视。
她本就生得眉目如画,清丽出尘。
此时一动不动看着他,就像被打碎的美玉,纤弱而凄柔。
他心口无端一痛。
他没想过毁了谢清棠的名声,只是想把自己曾经受过的委屈和痛苦都还给她,磨掉那本就不该属于她的傲骨而已....../
两人没必要闹成这样。
他揉了揉指腹,还是把话说出口了,“你不用担心谢瑄,方才母后说的话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我会处理好一切,你只要记住,万事有我在。”
说完,他莫名不敢看谢清棠的眼睛,转身就往殿外走。
他刚刚踏出门槛儿,谢清棠终于开口了。
“太子殿下,奴婢可以问您为什么要这样吗?”
他身子一顿,“哪样?”
“对奴婢纠缠不休,不论您和耶律公主的大婚是不是假的,都和您对奴婢的态度没有一点关系。您为何要这样?因为习惯奴婢在您身边伺候,还是您......”
谢清棠深吸一口气,终于把藏在心中多年的话问出了口:“还是您爱我?”
她在他身边伺候三年。
无论萧寅渊对她多好,对她多坏,她从来没有提过这个字。
她聪明温顺乖巧,知道有些话说出口只会自找难堪。
此话一出,萧寅渊愣住了。
说实话,谢清棠问他的问题,他根本从没考虑过。
他学兵法,学制衡,学帝王权术。
唯独没学过怎样爱人。
他只是觉得,谢清棠待在他身边,他最安心。
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就像很多年之前,他们就认识了一般。
萧寅渊抿唇不言的时候,谢清棠就知道自己有多蠢了。
她自嘲一笑,再抬起头,迎风朝萧寅渊大步走去。
“太子爷,如果您想将我留在身边,就请您去反抗皇后娘娘,去同太子妃和离,去昭告天下,明媒正娶我。而不是像今夜这般,让我千夫所指万人唾弃,清棠伺候您一辈子可以,许我一个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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