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铃铛和莫斯阿留站在街头,望着形形色色的行人,面面相觑。
“普普水,”莫斯阿留指着普普水店铺说,“那里还有几十杯普普水,付了钱的,不要白瞎了,咱们去分了,一人一半。”
他多少有些尴尬,毕竟他今天刚刚欺负了小铃铛。
小铃铛没反应,只萌萌地看了他一眼,好像又要发呆了。
莫斯阿留只好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回到了普普水店铺,打包了所有的普普水,吃力地拎着,边走边试图打听出来小铃铛家在哪里。
当小铃铛喝完第三杯普普水,喝饱了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莫斯阿留趁机打听出了她家的位置。嚯,还是高档住宅区。
他便带着小铃铛往她家走去,一路上边走边停,走到时看了看高级住宅区门口的钟楼,竟整整过去了三个小时。
他真走不快,拎着几十杯普普水很吃力,需要边走边停。而小铃铛走着走着就会停下发呆,他还得边走边停地叫她、等她。
一栋三层小楼前,莫斯阿留放下两大包普普水,喘着粗气,擦擦额头上的汗,又回头看了看小铃铛。嗯,她还在。就按响了门铃。
足足按了十五分钟,才有人开门。
莫斯阿留一点都不意外,暗影族就是这样。他打零工派送娱乐杂志的时候,没少因为迟迟按不开的暗影族的房门而扣钱。
开门的是个女人,岁数不大,很漂亮,还是暗影族独属的那种蠢萌的漂亮。
不考虑性格问题,只讲外形,暗影族的女性相当符合某些人的口味。
但跨人种恋爱基本被所有人抵制,暗影族的女性也只会嫁给不在意外形的暗影族男人。
这也是那一小撮支持自由恋爱的人的论据之一:他们指责暗影族的男人暴殄天物。
小铃铛的妈妈开了门,但她在发呆,压根儿就没注意到站在门口的女儿和莫斯阿留。
莫斯阿留还是不意外。他当报童的时候,起码给几百个暗影族家庭送过杂志,苦苦按开门后,主人没有发呆的情况只有三次。
莫斯阿留再次用力,将两大兜普普水拎进屋,放到桌子上。他没有拿走其中一包。也许是因为欺负了小铃铛的愧疚,也许是因为屋内考究的装修而衍生出的自卑 。
他只拿了自己没喝完的那半杯。
最后,他将仍在门口发呆的小铃铛抱进屋内,跟还站在门内发呆的小铃铛妈妈道了别,就关上门离开了高级住宅区,走上了回家的路。
回家,他整整走了四个小时。
因为他家在待开发区,人们称呼这里为“贱&民区”。这里很少有皇族,没有犯过罪的只有他们一家。
这里的新秀也少,有能力的人只是暂时住在这里,很快就会搬离。
这里有相当比例的普通人,有相当部分的问题分子、边缘人。这里,是皇家基地的垃圾堆。
这里甚至有半数的人没有房子,他们打地铺,或者找两根钉子固定床单搭吊床。
这倒不是因为别的,单纯是懒。他们甚至不愿意费一些精力去获取些木板或毡布,好搭建一个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
这里的人多是男人,他们不在乎隐私,常常光天化日的就大斐济。这里还有很多同行脸。他们不在意浑浑噩噩地随便拽过来一个人,也不在意浑浑噩噩的被别人拽过去。
所以莫斯阿留需要每天步行几小时,去健康的区域。这里没有他需要的圈子,这里的孩子像尸体。
莫斯阿留屏住呼吸,厌恶地迈过一个个杂乱肮脏的地铺。
他眯着眼,不去在意此起彼伏、不知骂向何人的秽语,尽量不去看这些人形的肉块儿。
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半个小时,莫斯琉奇到了他的家。这里是聚堆的房屋区,构成房子的有木板也有轻型瓦片,钉子排列美观,油漆刷得均匀。
家家户户门前都有花草,它们多是廉价的,甚至是不要钱的。但它们常年是旺盛的,发着香气。
莫斯阿留从小就明白,这些屋子聚拢在一起,是在坚守着什么。不只是为了团结起来保护自己精心建造的房屋不被那些想一出是一出的人渣占据。
至少莫斯阿留很庆幸,他的父母都是觉醒者,他未来也是,在这里没人敢真正欺负他们。他们一家在这里是有尊重的。只不过这里的坏境和人让他无法忍受。
但矛盾的地方就在这里。他更清楚地知道,离开了这里,其它他所向往的“健康区”,不会尊重身为混血杂种的他。
他认为,他的处境向来比最近境遇糟糕的暗影族孩子更糟。所以他趁机、卖力地欺负他们。
莫斯阿留掏出钥匙,打开家门,嗅到了家里妈妈用各种拥有清香、但不昂贵的材料搭建的香气。他沉醉地吸了好几口。
“我回来了!”他叫道。
“今天怎么这么晚?”他妈妈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戴着缝着三只可爱小狗的围裙。
他家一点都不小,足足七八个房间,是他爸爸用三年时间搭造的。免费的木板,免费的人力,免费的时间。
木板是莫斯挽歌特意给的,还有五大盒铁钉。妈妈的兄弟,那次没有偷偷的,而是光明正大地给了一些家具,那应该是阿留族族长示意的。
还有粮食。能雇佣两个异能者的人,不会愿意雇佣两个通婚者。不在意通婚者的人,又不敢以可怜的薪水雇佣两个皇族。他爸妈都没工作 ,但家里总是能领到救济金。
前些日子,他爸爸终于找到了工作,听说是给三十三星辰中那个最肆无忌惮的人工作。便说不再领救济金了。
“妈,爸呢?今天又不回来了?”他问向妈妈。
“他加班。”妈妈笑着回应,装作埋怨的样子。
莫斯阿留知道,爸爸是去打架了,像痞子一样,跟着“太阳”去欺负人找乐子了。他上次在大街上看到了他。
他也知道爸爸因此闷闷不乐。
“妈,给你,可好喝了。”莫斯阿留将手中的半杯啊撸撸普普水递给妈妈。
“哪来的?”妈妈笑着喝了一口,丝毫不掩饰因好喝而睁大的惊讶眼睛。
“别人请的,你喝完吧,我在外面喝了好几杯,喝饱了。”莫斯阿留豪气地说着,仿佛他妈妈是懵懂的小女孩,而他是在外面叱咤风云的大哥。
他又掏出一盒香烟,递给妈妈。他早计算好了,打算一包拿来补贴家用,一包拿去巩固自己的社交圈。
但妈妈接过香烟后,脸沉了下来。
“哪来的?”
“别人给的。”
“你知不知道,这包‘赞歌’牌儿香烟值多少钱?它是当年的皇家特供,早停产了。拥有它的人不会去抽它,只会小心收藏好,用异能延迟它的保质期,等待着没有上限的升值 。”
“啊?”莫斯阿留一愣 ,又掏出另一包递给妈妈,“这么值钱?那这包也给你吧。”
妈妈接过打量,叹了口气:“呵,又是皇家特供,‘飘雪’牌儿……”
“莫斯阿留,我想,我们要好好聊聊。”妈妈将两包烟放到桌子上,解下围裙,拿起了一根小棍儿,严肃地看着他。
“不是……这是我二叔给的啊!”莫斯阿留一看小棍儿都被请了出来,赶忙跳到桌子另一边,慌忙解释着。
“你二叔?你有两个二叔,但无论是阿留族的还是莫斯族的,都不和我们来往。”妈妈冷笑道,“他们不会给你这些。”
“真的!真是我二叔给的!”莫斯阿留有些急了。怎么能没有这么个二叔呢?哪怕他早就嗅到了浓郁的不靠谱气味,但有这么个二叔也不坏吧?
虽然莫斯挽歌说他有病,但好歹是个亲戚啊。
“你还撒谎……”妈妈因愤怒而深吸一口气,瞪着莫斯阿留,一字一句地问,“告诉我,是不是偷的?”
“都说了!我二叔给的啊!”莫斯阿留急得抓耳挠腮。
“你见过你二叔吗?”妈妈用小棍儿敲敲擦得光洁的桌子,冷冷说,“那你说说,你那‘二叔’长什么样?”
莫斯阿留赶忙比划着:“粉头发,莫斯族,二十多岁……”
“打住,”妈妈提着小棍儿走来,“你那两个二叔,一个四十多,一个五十多。”
“还要撒谎吗?嗯?!”
“不是……你听我……哎呦——”
“妈!别打!别打!有话好好说啊!哎呀——”
“疼疼疼——”
“说!是不是偷的!!”
“我真没……哎呦——”
“我让你嘴硬!”
“哎呀——”
…………
在那个糟糕的傍晚,莫斯阿留足足在心里骂了那个便宜二叔一百三十七次。
记住小说阁地址:xsgg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