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琉奇睁开眼,发现自己封在冰雕里,只有眼睛能动。
他身上所有细胞在呻吟,喊冷;所有皮肤毛孔苦捱着似寒似热的灼痛,哭嚎。
没完了?他想,这特么又是什么幻境?
眉心处白光璀璨,他洞悉了附近有十个意识。
其中三个是小人儿,它们在。
其中一个是莫斯挽歌,另有四个陌生人类的意识。
第九个意识比较特殊,莫斯琉奇不知道它是什么。但不认为它是人类。
莫斯琉奇眸子里泛起凶戾。因为第十个意识,屠嘟嘟的意识。
过分了吧?用带有屠嘟嘟的幻境戏耍我?
他想冷冷地笑一笑,却做不到,他的面庞被块冰桎梏。
在他冰寒的目光下,冰雕的裂纹蔓延进了他的视线,同时还伴有活泼蠕动的根系。
这特么到底是什么狗屁幻境?莫斯琉奇默默在心里吐槽。
没等他再观察出什么变化,这冰雕就碎裂了,因为一片忽如其来的炽热金光。
不,应当是炸开了,莫斯琉奇被冲飞了出去。他紧闭着双眼咒骂,努力隔绝着刺眼的耀光,和不断旋转的视角。
还有那该死的下坠感。
我在平地,我踩着大地,有下坠感和眩晕感是因为喝多了,我刚刚从一个酒吧出来,那个火辣的酒保还给我打了折,抛着媚眼儿塞给我一个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
莫斯琉奇眸中粉光闪烁,逃命似地给自己编织着幻境。
但我把它扔了,在酒吧门口的垃圾桶。里面垃圾早就满了,边上还有一滩酒鬼的呕吐物……不能对不起雯雯,酗酒她就很生气了,更别说容易误会的纸条……
啊,啊……啊?雯雯,雯雯 ?雯雯……
“这该死的幻境,一个不够啊……”莫斯琉奇狠狠砸在地上,他没去管冻僵摔伤的身体,一动不动,在心里暗骂着。
雯雯……雯雯爱我,这无需置疑。
我和雯雯的爱只能真实,其余皆可虚假,无需取舍。
但雯雯杀我 ,太真实了。我用幻境掩盖不掉。
她有苦衷,她一定有苦衷……继父,继母,她的所有亲属,尤其是她那不断管我要好处的姨妈,他们是始作俑者,全世界都在逼迫雯雯害我……她爱我……
或许……或许我没穿越,我得了神经病,我正在病房里,被固定带绑在病床上。床单雯雯亲手洗了三遍,用她从家里带来的薰衣草洗衣液。
但我看不见雯雯,我的眼前全是幻境,我的神经紊乱了,我的思绪垮台了。
雯雯其实正挽着我的手,喂我吃苹果,担忧地望着我。她的眉毛伤感地低垂,她没有心思给眉毛描画形状了。
她在不断试图和我聊天,医生站在她的背后讲解病情……但我的脑子坏了……我听不到,我看不到,我如懒汉一般被爱着,我拖累雯雯,我凭什么怨恨?
让我看清我自己。莫斯琉奇 ,看清你自己。
你是个何等的罪人?拖累着雯雯,又在心里恨着雯雯。何等丑陋,岂有此理?
雯雯,原谅我,雯雯……
我会好起来,我会好起来……咱们要好好结婚,我毁了婚礼……对不起……对不起……
雯雯,我想吃你做的香蕉干,不多吃,只烤两根好不好?
什么?医生不让吃?你别听他胡说,全世界都在破坏我们,他们嫉妒我们的爱情。
烤箱在家里?那我们回家吧……我想……
啪啪啪!
忽的,一阵大逼兜暴雨一样袭来。
“莫斯琉奇!你醒了!”
“为什么不带我!自己跑来玩儿!?”
啪啪啪!
“我告诉你!我是偷跑出来的,你要去克洛娒老爷子那里给我打掩护,说是你骗我我才出来的!”
“呵……”莫斯琉奇苦笑着睁开眼,果然,屠嘟嘟正叉腰在上方用眼睛瞪她。扇大鼻兜的手已经被她藏起来了。
“谁会骗你啊?”莫斯琉奇坐起身,“这么没技术含量的事儿没人乐意干。”
屠嘟嘟在上方喋喋不休,说着什么拉面,什么肉,什么普普水,什么烦人的菜刀,好厉害的雪雕。
莫斯琉奇环视四周,一百多米外有两个异能者在干仗,一男一女。
男的金发垂腰,翻滚不休,头发末端染上了雪白透明的冰晶。他简直快比硬石头壮了,浑身冒金光,在不停攻击前方那个少女,拳打脚踢,肩撞膝顶,怒吼连连,声势大得吓人。
那少女面无表情,双眸剔透,雪白光辉夺目,因太亮而看不见她的眼球,只有隐约柔寒的轮廓。
她不断聚起冰墙,去阻挡那金发壮汉攻势,冰碴四溅,砰砰作响。她似乎在低声说着什么,但都匿入了那壮汉的咆哮里。
更远处还有一把虚幻的菜刀,悬浮在一堆蠕动不休的结着冰碴的骨渣肉泥中。它就是那道非人的意识吧,但莫斯琉奇对它没兴趣,不想知道它是个什么玩意儿。
还有几个人趴在地上哀嚎惨叫,散落在各个角落。
他看见有一个邋里邋遢的猥琐男正抱着一大团冻得梆硬的破布在跑,破布中间裹着一把黑色的刀,刀上附着湿乎乎的寒霜。
破布后面还拖着一个满脸衰相的莫斯族男子,在地上被拖得叽里咕噜,一下一下撞脑壳,连连喊着:把我也解开,拖着跑算怎么回事儿?就差这点儿功夫是吧?
但前方那个猥琐男不搭理,兀自拖着他跑。那莫斯族男子喊着老姐救命,消失在了莫斯琉奇的视线中。
莫斯挽歌正坐在莫斯琉奇斜后方哭,大概隔着几十米。她身上不断冒出根系,粉色的,连连扑闪,不停用末端纤细的脉络抚摸着她的脸蛋儿脑袋,相当活泼好奇,就像是在新窝里滚来滚去的小狗。
莫斯琉奇低头,发现自己身上也有根系在探出缩回,红绿两色,噼里啪啦抽打着四周。
而上方屠嘟嘟的喋喋不休也停了,她正捏着一根红色的根系研究,问莫斯琉奇这是什么玩意儿,能不能给她也整一身,这样擦屁&股就不用亲自动手了。
气得那红绿根系开始疯狂抽打屠嘟嘟。屠嘟嘟大怒,抡着两条胳膊就和根系干了起来,一时打了个平手。
莫斯琉奇起身,路过屠嘟嘟。
“哎!你上哪儿去啊!”屠嘟嘟跟上。
“起开。”莫斯琉奇冷冷斜了她一眼,脚步不停。
“啊?”屠嘟嘟愣了一下,然后大怒,薅着莫斯琉奇的脖领子质问,“你脑子坏了?!”
“你是莫斯挽歌啊,还是那些老登啊,还是那些小人儿啊?”莫斯琉奇打开她的手,嗤笑道,“有意思吗?直接现真身来说话。”
“你用这副形象和我交涉,我很不开心。不管你是谁,你已经把交流的机会破坏了大半。”
“啊?”屠嘟嘟瞪眼,但一时只在瞪眼,“你在说些什么?我听不懂!”
“整得挺像奥,有那股傻气儿了,但老子也更不爽了。”莫斯琉奇扯扯嘴角,迈步向莫斯挽歌走去。
“你到底在说什么?你敢凶我?!”屠嘟嘟跟上,在后面时而威胁时而咒骂,时而抱怨时而指控,但没再动手触碰莫斯琉奇。她越说越快,越说越多。她跟得紧。
“哎!”莫斯琉奇走到莫斯挽歌的身边,用脚狠狠地踹她的后背,“臭&婊&子,说话。”
莫斯挽歌半转身体,仰头看向莫斯琉奇,泪流满面,眼神悲惧。
“二叔……”她怯怯地说。用大挽歌的声线,小挽歌的语气。
莫斯琉奇叹息,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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