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夫……她说得对，我就是个糟糕的孩子。”宝宝试图给她的过去编织一个解释，她需要合理化的脑子。

“你在说什么？谁是哈利夫？”莫莫不自在地望向小丫，竟是下意识想从她这里得到缓解的办法。

小丫难为情地攥着身上暖和的毛衣角，感觉这个任务太难了。表示她好弱，她没有办法。

“我德不配位。”宝宝说出了她学到的第一个成语，那是李墨对汪娑的评价，“德不配位，战战兢兢。”

“所以我担忧梦碎。”宝宝说出了压在她前路上的可怕未来。但说出后就卡在了这里，思绪推行不下去了。

该怎么办呢？美梦是个什么性格的存在？该怎么讨好它？

“我完了。”她终于说。

“明天……说不定梦就醒了。”她绝望得几乎张不开嘴巴。

冥冥中，哈利夫人的手似乎搭上了她的笼子顶端。她慈祥笑着，俯身数着笼子边的甲级治疗药剂还剩多少。

她心口那个消失、转移到淮中身上的黑色肉球，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随着她心跳的节奏一点点归来，但明显和她心跳的频率存在差异，突兀得吓人。

咚，咚，咚……

宝宝惊慌地去按住胸口。美梦难道会从这里碎？

“这有什么好怕的？”莫莫十分豪气地说，“死了又如何？我妈妈在黄泉路上等我，我带你一起找她。你肯定会喜欢她，她也一定喜欢你。”

“真的有黄泉路吗？”小丫忽然开口。

“当然有了！”莫莫近乎于偏执地瞪来，那模样，好似要拼命，“这里说不定就是！黄泉路是很厉害的东西！所有人都要到那里去！”

“那……可不可以让你妈妈……找找我妈妈？”小丫又怯又希冀地说，“我妈妈好像也去那里了。”

“好说！”莫莫大气得挥手，“我妈妈是最好的人。”

小丫不再说话了，愣愣站着，她的思绪好像通过想象，飞上了神秘的黄泉路。

“这里是梦。”宝宝捂着胸口，堵着不存在肉团的祟动，坚定摇头，“外面是笼子，所以不能醒。”

“这里是黄泉！所以不用怕！”莫莫因底线被触碰而刺痛，第一次吼向宝宝。

“这里不是黄泉，是梦。”宝宝摇头，刚想继续说，堵着胸口的手忽然拿下，惊恐抬头向上看，仿佛哈利夫人正在她头顶上敲打笼子。

“就算这里不是黄泉外面也是！所有人都会走到黄泉去的！”莫莫几乎红了眼，拳头攥白了。

“是梦，我们要自救！”宝宝想哭，但头顶虚空里隐隐传来的敲打让她哭不出来。她开始渐渐回归哈利夫人制定的规则中了。

“你在怕什么？最后都会到黄泉里，那里有我妈妈！怕什么？！”莫莫推了宝宝一下。

“不能让梦碎！所有人都会不见的！淮中哥哥他们都会不见的！”宝宝顽强地试图挤眼泪，不想遵从哈利夫人“不许哭”的命令。

“他们也会到黄泉！我妈妈会接待他们！”莫莫一把推倒了宝宝，冲她吼到咳嗽。

“黄泉里有没有‘可人馆’？”小丫有些担忧地问。

“没有！黄泉里一定没有妓&院！”莫莫忍不后悔不去扶宝宝，她必须先捍卫底线，“黄泉里也一定不会再有泥猴！那里不会有人说出泥猴这两个字！”她又很快补充。

“那有吃的吗？”小丫似乎很开心，又问。

“有！什么吃的都有！食物很便宜！到处都是玉米饼子！”

“那有神像吗？”

“也有！什么都有！”

“啊 ……能不能没有神像？”小丫为美中不足而苦恼。

“嗯……”莫莫思考起来，这倒是个难题。

“这里是梦！”宝宝坐在地上惶恐地吼，“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哈利夫人要叫醒我了！”

“谁是哈利夫人啊！她算老几啊？！”莫莫扯着嗓子吼了回去。

“黄泉里……没有学校吧……”小丫又提出了担忧，“那里一定有台灯和大盗吧？会有吧？”

“什么都有！什么都有！”莫莫冲小丫吼。

“我要醒了！我要醒了！”宝宝双臂别扭地弯曲，竟在地上痉挛了起来，好像身体整个儿抽筋了。

她仍顽强地捂着胸口，面庞被痛苦扯乱：“它要出来了！要出来了！”

“什么要出来了！？这里是黄泉！不是梦！”莫莫吼得快脱力了。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宝宝胸口骤然亮起白光，周围一片区域被调整成了极慢地翻页速率。三人几乎静止。

几秒后，红儿带着淮中、江流和彭仔凭空出现。

他们三人以狼狈的姿势挂在红儿身上。一停下，红儿就把他们甩了下去，三人像装备似地掉了一地。

“你这玩意儿……比老黑的瞬移差远了……唔啊——”江流跪在地上就吐，这极速的体验太特么刺激了。

“快！她们有祸了！”彭仔踉踉跄跄站起，在地上转着圈，东指西指，明显晕乎儿了。

淮中要比他俩好很多，被极速带着跑两圈儿甚至是他每天的训练之一。他勉强站稳，目光找准了宝宝她们的方位。

“宝宝！”淮中瞬间就了然了情况，他冲那片缓慢的时空里喊，拉开胸口上的衣服，露出了黑色肉团 。

“你看！什么事情都没有！肉团还在我这里！”

“梦没有碎！没碎！”

“宝宝！你看……”

他一次次冲缓慢的时空里喊，几十秒后，宝宝取消了翻页。她们三人动了起来。

宝宝还在地上痉挛，脸朝着淮中哭，站不起来。

淮中走过去，抱起她，伸手给她舒缓、掰软着四肢，宝宝的哭声渐渐大了起来。

在莫莫羡慕看着的间隙，江流走过来，一把抄起莫莫，把她往天上抛，又接住，来回玩儿。

“哎！见了江流哥怎么不问好？江流哥不是哥是吧？”他把莫莫抱在怀里，故意搞怪地揉乱她的头发。

莫莫终于也哭了出来，一出口就嘹亮得不行。

“祸……快！她们有祸！”排骨精似的彭仔，还在地上踉跄转着圈儿，还没从“晕车”中走出。

小丫退后了几步，羡慕、凄凉、难过、委屈，种种复杂的情绪难以言明，不停冲刷。

她低头想要逃离这个温暖的环境。这里在灼伤她。

红儿拦住了她，把她抱起。

“你是谁家的孩子？”红儿摸摸她的头。

只这一摸，小丫就哭了出来。还是全场最响亮，像憋了一个世纪的哭泣留在今天爆发。

“是宝宝和莫莫的朋友吧，今天来家里玩儿吧。”红儿有点恍惚，边说边摸小丫的头，目光看向熙攘的教学楼。

“她们好像还没有能力应付上学。”淮中头疼地说。

“得，回去开会讨论吧。”江流给了还在转圈儿的彭仔一脚，让他捡起地上的三个书包，“不过我估计还是得上学，你们干不过闻人姨，她现在天天跟人炫耀家里出了四个文化人儿。”

“四个？她连老疯都算上了？”淮中无奈摇头。

“你们先走吧，我去给她们请假。”江流把莫莫塞给彭仔。

排骨精彭仔身上多了一个孩子加三个书包，立时叽叽咕噜又摔倒了。

“去把博博他们也带回来吧！”彭仔抱着莫莫站起来，“他们好像也有点儿麻烦。”

“知道了。”

“帮她也请假。”红儿抱着小丫说。小丫紧紧抱着红儿，像粘上了似的。

“奥，你叫啥名？”江流点着烟，问向小丫。

“小……贱丫。”她说。

“奥，行了，你们走吧。”江流往教学楼走。

一行人往大门外走去。这次人太多了，红儿带不动，只好步行走路。

淮中抱着宝宝率先一步出了大门，全程跑步前进。

他拦下一辆车，甩了一把布鲁，说出地址后就让一脸懵的司机快点开。（他被制裁破产了，这把布鲁是从宝宝书包里掏的）

这里人太多了，各种情绪冲刷而来，他又要崩溃了。

那司机收了钱火速开着，油门儿都要踩炸了。他看淮中这渗人的面相，判断这是一个没救了的瘾君子，生怕开慢了死自己车里。

红儿等人慢慢徐行，边走边欣赏着校园。学生们也在好奇地看着红儿等人，想看看是哪个倒霉蛋被叫家长了。

当路过教学楼正面时，一个扎辫子的女娃忽然跑出好奇的孩子群，指着因彭仔实在抱不动而自己走的莫莫说：

“她是泥猴！”

莫莫霎时僵住了，缓缓扭头，看向那根伸来的手指头。认出这是她今天看到的那个熟人，嘎比纳以前的小弟。

“她是泥猴！”那女娃看向轰然寂静的孩子们，指着莫莫的手指头更坚定了。

“她是泥猴！”她审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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