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十九高兴极啦,小声道:“那,那我去跟戚姑娘说,你待在这里,千万不要乱走!”
走到门口,又嘱咐一句:“千万别乱走啊!”人影一晃,不见了。
看得出十分急切。
其实,万俟云螭此刻妖力被“无痕露”封禁大半,又受此重伤,便是想要出去做什么,一时也再动弹不得。
他躺在床榻上,默运玄功,滋养体内受池水腐蚀的部分。
心却静不下来,想到方才白十九所言,因他救错了人,叫戚红药受那等侮辱,心头一时如受火烧,一时又如浸冰水。
内外交患,慢慢又陷入昏迷。
也不知过了多久,恍惚间,突觉脸上似被人触碰,他一下警醒,倏地出手攥住了那人的腕子。
纤细,触手微凉。
耳边听道:“你醒啦?”
这声音令他心底一颤,却有些不敢睁眼。
不敢看她。
我害她无故受辱,她会不会很讨厌我?
但又一转念,也许十九已经跟她说明缘由,她得知我不是故意的,也许,就不生我气了。
戚红药坐在床边小杌上,拿手指蘸取药膏给他擦脸,突然腕子被攥住,但一抬头,那人却没睁眼。
她一时拿不清,莫七究竟是醒着的,还是昏迷中反射动作。
不管是不是醒着,手腕这样被人握住,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她另一只手放下药瓶,去扳他的手指,动作很轻。
那手掌很大,几乎攥住她半个小臂,只是手心十分灼热,也不知是因伤导致的,还是主人心热。
万俟云螭也不知怎么,脑子突然轴住一般,竟不想撒手,睁开眼,静静看着她摆弄自己的手指。
戚红药小心地避开他手上伤处,一根一根去扳他手指,但扳得轻了,就扳不动;要用力,又恐他痛,试了两次,不由叹气。
一抬眼,蓦地,四目相对。
“你……你醒啦。”
万俟云螭蓦地转开脸,半晌,又扭回头,瞄了她一眼,一手指了指自己喉咙。
“你说不了话,我知道。”
戚红药微微笑了一下,道:“我来给你换药的。”
万俟云螭轻轻点头。
戚红药等了一会儿,见他似不懂,只得晃了一下自己小臂,带得他手臂也是一动:“你先松手,要不,没法上药。”
那手就缓缓撒开了。
被手掌握过的肌肤,骤觉凉得发冷。
戚红药心底一颤,垂下眼,去鼓捣药瓶,又重新擦净了手,蘸取药膏,往他脸上探去。
这药膏比之上次有些不同,抹在肌肤上,就如同撕扯开皮肉后,再洒上一大把辣椒盐,十分刺激。
万俟云螭眉峰一抖,瞬即恢复平静。
戚红药反而有些手颤,想要问他疼不疼,可一动念,并没有张口。
‘我跟他,很快连朋友都不算了,何必再说些没干系的话呢?’
她心里难受,逼着自己动作快些,想着给他涂了药,说过话,就离开。
万俟云螭咬牙忍住这股剧痛,趁隙观察她的神情,却辨不出喜怒,他想要说些什么,口中一句也难言。
又过片刻,实在忍不住心中忐忑,以手在床板上划道:十九?
戚红药瞄见,点了点头:“我见到白公子了。”
万俟云螭紧绷的神经,终于一松,但想起自己所做的蠢事,都叫她知道了,不由耳根发红,心脏乱跳,又移开了视线。
戚红药见他别过头去,轻叹了一口气,道:“你把药喝了,再休息吧。”
她递给万俟云螭一个小盅,道:“赖姐姐特地调给你的,说是对你喉咙的伤处很好。”转身收拾木盘上的瓶瓶罐罐。
万俟云螭一手接过来,看也没看,一下倒入口中。
方一咽下,脸色剧变。
戚红药背对着他,一方面真是收拾东西,一方面,害怕自己说话时面色遮掩不住,露出什么来,手上动作放缓,轻声道:“我来,是跟你说一声,沈大哥集结人手,要探失名废寺,我……我决定跟他们一起去。”心里一霎涌上一丝酸楚,顿了半晌,压住情绪,强做欢快地道:
“然后,然后我可能直接回去十方谷,就不登这船了……你自己小心养伤,不要再轻易涉险啦……”忽然住口,想到:他为了自己心爱之人涉险,哪有外人管着的道理?我这句话,却是多余,还显得酸心。
即闭口不言。
她这时若回头看看,必然会大吃一惊。
万俟云螭一杯药水下去,胸腹之间,如插入了一把钢刀翻绞血肉,周身之间,热汗涌出,脸上一层青气,若隐若现,双瞳一霎如两粒金丸,璀璨之中,又带着十分诡异。
他强忍住痛楚,没有惊动戚红药,闭目催动内丹,调息养元,十数次呼吸后,脑内沸腾之感才逐渐缓和下去。
心中惊骇,情知是药酒有问题,但怎么也不愿相信,她会投毒害自己。
这时,耳边听戚红药接着道:“这药酒还有三份,你分三日服用,我以前也喝过这个,清热解毒,效果可好了,赖师姐用千百株药草,才提炼一滴药液,药效十分强劲……”她靠着说些无关紧要的闲话,来减轻心里的难过情绪,免得露出马脚,被莫七看出不对。
“我也不通药理,但听说里面有七叶一枝花、木蝴蝶、淡竹叶、野决明……”
的确是清热解毒。
但,野决明,又名“蛇灭门”。
七叶一枝花,也是鼎鼎有名的蛇药。
万俟云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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