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教的,白十九向来学不会;老师没教的——比如,如何在不用语言的情况下,做出威胁的姿态——他就更不会了。
他只好按照曾见过的一些情况,回想那些未开化的妖物,都是怎么示威来着?
……
看起来多少有些像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他的好意,赖晴空心领了。
只是,她既然敢救蓝晓星,当然有把握不会反害到自己,所倚仗的,就是种在蓝晓星体内的蛊虫。
“站在那里,不要靠近。”
这八个字轻飘飘,语气也不甚严厉,说话的人,也不过是个柔媚的女子,但蓝晓星马上就止步,脸上还挂着角度弧度纹丝不变的一抹笑。
“好。”
他含着笑眯着眼温和地一点头:“我不靠近。”
赖晴空也并非一点都不紧张,她的呼吸浅而快,只是容色淡定,甚至微微抬起下颏,露出一点傲:“你知道,如果我抽出蛊虫——”
蓝晓星微笑接道:“我就会变回一滩烂泥。”
他眼始终盯着赖晴空,道:“赖姑娘,你我并没有过节,说实话,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要是没有你,”他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赖晴空道:“哦。”往狐狸脚边移了移。
蓝晓星一对女孩儿般的杏眼,也往狐狸那儿骨碌了一下,忽道:“这妖狐一直跟着你,可不像安什么好心,需要我帮忙么?”
白十九看见赖晴空挨过来,在心里偷偷高兴,根本没留意对面说什么。
赖晴空笑了,道:“你倒好心,只不过比它还要命。”
狐妖看着她,盯住她给淡紫的墙壁映得雪白的肌肤,目光有些发呆。
真好看呀。
她怎么能这样好看的?
其实,赖晴空固然是个美人,可刚经历一场恶斗,鬓发散乱,脸颊也受了伤,身上衣衫破损,难免沾泥带血,挂尘浮灰,实在谈不上很美。
奈何,在白十九眼里,就是觉得她比曾见过的任何人——包括妖,都没有谁像赖姑娘这样美丽的。
它只是这样看着她,心里就生出巨大的幸福感,身上的伤,似乎都只剩下一点痒痒。
别的人,别的事,都不重要了。
‘要是赖姑娘,能像我喜欢她一样的喜欢我——不,只有十分之一——或者百分之一也行,我得多么幸福!我会活活的高兴死了。’
它都不敢细想。
若陷入一场美梦,最好不要细究,因为一旦认真,梦就容易醒了。
心口就会很痛的。
见赖晴空维护狐狸,蓝晓星只是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长吁一口气,四下张望,似乎想找个位置坐下来,歇一歇。
他现在也很累。
可是,赖晴空却道:“我饿了。”
狐狸“噌”地站起来,目光炯炯。
赖晴空偏头,对它比了个手势,它一见,就乖乖坐回去。
赖晴空呼吸突然滞了一滞,很快地转头对蓝晓星道:“蓝公子,烦你去找些吃的。”
不管是出于男人对女人的照顾,还是碍于体内蛊虫的压力,蓝晓星都没理由拒绝这个要求。
他踏入洞口之前,回头看那一人一狐,笑得意味不明。
确定蓝晓星走远后,赖晴空即回身打量妖狐,片刻,道:“躺下,给你包扎。”
她的话,于白十九而言,不咎于一道天帝圣旨。
赖晴空检查得很细致,以小刀为它剜去霉肉烂处,一开始,白十九咬牙挺着,哼都不哼一声,只是筋肉难以控制,微微抽动着。
待到药粉洒下,它才忍不住叫了一声。
声音很轻,从齿间溢出,就像撒娇似的,一双明黄的精亮的眼睛,始终投向她的方向。
赖晴空却从始至终都没抬头看它一眼,但听见这叫声,手下顿了一顿,再包扎时,本也不重的动作,又轻了许多。
她发现,狐狸本来中毒已奄奄一息,不知什么原因,竟然挺了过来,看样子,毒液对它已经失去效力。
要放在平时,赖晴空必然对这现象极感兴趣,不研究出原理,绝不干休。
可这一次,她只是沉默的为它包扎敷药,结束后,就站起身,疲倦而冷漠的道:“我们两清了,你走吧,不要再跟着我。”
她转身就往洞口走去。
身后只静了一瞬,又响起吧嗒吧嗒的脚步声,只是长短不匀,显然是一瘸一拐的。
她在原地站住,深深吸一口气,扼制住心头翻涌的情绪,眼底的酸楚,没有回头,道:“我如果……知道你是妖,当初在崖底,是不会救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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