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归熟悉,却只是一种感觉,没有具体记忆。
冷眼一看,眼前的洞窟很亮,但仔细看后,可以发现亮得与别处不同。
光线并非来自石壁,而是一种虫,但跟只有屁股亮的萤火虫不同,这长长的蠕动的银光烁烁的虫更像是——
戚红药神情凝重,后退一步:“蛆?”
厨子跟它额角的青筋一齐蹦了起来,对她耳边喊:“蚕!蚕!!”
戚红药偏了偏头,“哦?你怎么肯定这是蚕?”
厨子道:“知道就是知道!”
戚红药不再说什么。
她正仰着头,看眼前的一株三人多高,非花非树的植物——准确来说,是一株植物的尸体。
它已经成了化石似的样子。
“落地生根”——也叫不死鸟。
听这两个名字,就知它的生命力该有多顽强。
她对植被了解不多,之所以能叫出这个名字,因为曾在谷主那堆绿植里见过。
这种植物长得不是很漂亮,特点是能适应各种环境变化,成为唯一一种不用浇灵液,也没被他老人家养死的盆栽。
回想当年,每隔三个月,谷内弟子就轮流去给谷主晒破烂——也就是他收集的古玩字画,奇花异草,统一拿出来晒太阳,用他老人家的话说,这叫吸日头之精华。
有弟子问:“那月亮呢?”
老头摆摆手:“晚上有露水,不成。”目光一扫,忽断喝一声:“放下!”
那弟子一哆嗦,手里的“兰亭续”刺啦缺个角。
老头拍完胸口拍大腿,喘不上来气,脸发紫,闻声赶来的陈师叔、欧阳师叔赶紧抢救,还以为出了多大的事,一看那字轴,啼笑皆非,一边儿给他摩挲后背,一边儿劝:“这分明是盗版,书圣都作古多少年了,谁听说他写过续啊!”
老头气若游丝:“你们……你们懂什么……这是,才出,出土的……幸好,幸好我的……还有……”他投目向另一处。
戚红药伸头偷瞄了一眼,另一块石头上晒的是“黄州立春诗贴”,落款:苏轴。
好嘛,可能寒食不合适贴,就等着立春贴。
也不知要贴哪儿。
她觉得自己手重,不敢去动那些诗啊画的,看看屋里都快空了,只余犄角阴影里还有个盆栽,便过去抱了起来,还挺沉,叶片肥嘟嘟的,心想,它也要见见太阳的么,往盆儿里一看,嚯,那土干得看一眼都渴。
她一时以为,这“花”是不是不能浇水?但抱给谷主一看,老头也很困惑,许久,才想起来:“哦,是它,我好像喝剩的茶水都给它了。”
陈师叔凉飕飕地道:“你又忘了,我去年给你换了药方,得戒茶戒酒。”
谷主一拍脑袋:“啊,那八九个月没浇了呦。”
因为它太坚强了,所以格外不受重视么?
戚红药默然,低头看了会儿,摸摸它的叶子,问:“它叫什么名字?”
老头一边瞅他的立春贴,一边道:“落地生根。”
欧阳师叔也看过来,补充一句:“还叫不死鸟。”
——也可能这句是陈师叔说的,戚红药记不清了。
眼前这株,跟谷主那盆栽长得不大一样,但戚红药出于某种自己也说不清的心情,私下搜集过这类植物的信息,对“落地生根”的其他形态,多少有些了解。
这么大一株,已远超常见种类,
而且,虽然极淡,极微弱,她仍感受到一丝丝妖气——许多妖物活着时,妖气收敛极好,但死亡的一瞬,会突然爆发,根据其道行深浅不同,妖气停留的时间也不一样。
大概因为这地方封闭,少有人来,妖气逸散得很慢。
看这妖植的样子,至少有十五年以上了。
十五年,或者二十年前,死在这里的妖物……
戚红药走近了些,不知是受到妖气影响,还是什么原因,头又痛了起来,有些晕眩,看着它灰败的色泽,心里有了一个猜测。
这会不会,就是和尚口中……那个惨死的女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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