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陶桃又收到很多信。
她不再看内容了,里面的事叫她气急攻心,饭都吃不下去。
奕清还没有回来,他带去了不少人,教中静了许多,外围火药味都淡了。
陶桃在屋内看另一批信件,教内一些医师被革职,她让奕清发了求贤令下去,现下来了好多毛遂自荐的。
她都想好了,到时候根据他们擅长的,把他们分成好几批,就像现代的科室,生了什么病就找他们看。
表面平静似水,内里暗流涌动。
方白将自己听到的消息告诉了庞任,他眼睛半眯,好一会,才道:“三堂堂主穆锦,是不是临近生产之期?”
方白想了想,点头道:“没错,教内有头有脸的,只剩三堂主和陶姑娘。”
庞任呵呵大笑,他勾勾手指,示意方白靠近点,将他应该做什么,一字一句详细的告诉了他。
——
一整天都无事发生,可陶桃心里总是不安。
天色渐暗,她招呼沫云先去睡,她还得看会医书。
沫云才出去,又快步跑了回来,推开门时差点摔倒,陶桃上前扶住她,问:“发生什么事了?”
沫云喘着粗气道:“夫人,不好了……三堂主动了胎气,要生了!”
“什么?!”陶桃惊呼一声,立马跑了出去。
天公不作美,往日这时天还微微亮,今日或许是要下雨,这时已经很黑了。
陶桃一路跑一路喊人去找医师。
等她到穆锦院子时,在门口就听到了她声嘶力竭的叫声。
陶桃进去,发现教中的医师都站在外面,几乎是乱做一团。
“平日是谁在照料三堂主!”陶桃问。
一个矮胖的医师站出来,道:“回夫人,是我。”
陶桃顾不了那么多,她喊道:“好,你过来把脉,看看三堂主需要什么药。”
矮胖医师进到里面,因为男女不便,他只在外面替穆锦把脉,面前有帘子挡着。
陶桃跑进来,握住穆锦的手,道:“穆姨,不要喊太大声,会没有力气。深呼吸,不要怕,我们在。”
穆锦不愧是行走江湖的女人,她很快明白陶桃的意思,将力都用到下处,跟着她的节奏呼吸。
陶桃轻轻松开她,跑到外面,喊道:“你们,去拿干净的帕子和水。”
她又指向旁边的侍女:“你们去烧热水准备熬药。”
过一会,她向院门口张望:“药呢?怎么还没拿来?”
矮胖医师的徒弟着急跑来,道:“夫人,有几味药没有了!”
陶桃瞪大了眼睛:“什么?怎么可能!”
为了穆锦生产,她特意派人将药房填满,还提前一周让稳婆住进了教内,就是怕有意外。
现在穆锦突然动了胎气,药材还没有了,难道是阴谋?!
顾不了那么多,陶桃赶紧吩咐:“阿烁,你速度快,去外面将这药抓回来!”
陶桃回到房内,接生床上的穆锦脸色还算不错,也有力气使劲,只是孩子迟迟生不下来。
她颤抖着手给她擦汗,心里祈祷阿烁能够快点。
“不要怕,不要怕,深呼吸,下面用力。”陶桃用手给她揉太阳穴,尽量让声音平稳柔和。
她也没有接生的经验,只能靠着她在医院实习时看到的来。
穆锦是习武之人,身体素质和体力都不错,只是她盆骨太窄,孩子很难出来。
“是场持久战。”陶桃心里道。她知道有些人生孩子很困难,几天几夜都有。
这边忙的热火朝天,丝毫没有人注意有道人影进了陶桃的院子。
那堆写着庞任及其他人罪证的信,就放在陶桃床旁边柜子的盒子里。
盒子被人打开,原本灭掉的油灯被人点上。
噗的一下,火一下子燃起来,那些带着不公、带着哭诉和苦难的口供,在火红的、跳跃的火焰里被烧了个粉碎。甚至没有停下,连带着桌布,火势渐大。
阿烁带来药,很快熬下给穆锦喝了下去。
院内,所有人都有条不紊的来来回回,换水的换水,洗帕子的洗帕子。
半炷香后——
穆锦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方才还满是疲倦的脸染上一丝恼怒。她抓住被子,跟着稳婆的节奏用力。
终于,瓜熟蒂落,响亮的婴儿声传遍整个院子。
陶桃终于松了口气,穆锦也瘫倒在床上,累到连看宝宝的力气也没有。
将屋内的窗户关上,陶桃喊来穆锦身边的侍女,问:“三堂主是怎么动了胎气的?”
侍女道:“回夫人,傍晚时堂主去花园散步,回来的路上竟然踩到了鹅卵石。说来也奇怪,那条路往日从来不会有鹅卵石的。”
陶桃渐渐冷静下来,脑中不停分析着今晚出现的意外。
药意外少了,三堂主动了胎气,肯定是有人!陶桃肯定地想。
目的是什么?她晃了晃有些晕的头,一下子醒悟过来,拔腿就朝外面跑,险些撞倒了端水的侍女。
她边跑边喊:“阿烁!阿烁!快回我院里看看!”
外面开始下起了小雨,滴答滴答的打在她忐忑不安的心上。
阿烁用轻功到了院子,淡色的瞳孔里印上一层红色,他手放到唇间吹响了三声口哨。
霎时,周围的人立马喊着走水,提起桶就向陶桃院里跑去。
陶桃一下愣住,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她眼眶控制不住地泛红,咬着牙往院里跑。
因为下雨,她又穿着拖鞋,脚下一个不稳就摔倒了。
跟在她身后的沫云忙扶起了她。
陶桃擦了擦脸上的水珠,不顾身上的泥污,发疯似得朝院里跑。
院里的火已经灭了,现在在下雨,火或许本来就没有多大,只是她睡的屋子被烧了些,梳妆柜和床被烧焦了。
陶桃喘着气往里面走,阿烁上前阻止她,喊道:“夫人,里面很危险!”
陶桃推开他,猛地冲进去,她试图在床头找到写着罪证的信,可它们早已化为灰烬。
陶桃一下子跪倒在地上,手里抓着那一把灰,眼泪吧嗒吧嗒的滴落在上面。
“没了,没了,大家写的口供。”她痛哭出声,一旁的沫云试图扶起她,可陶桃现在悲伤到极致,肩膀不停颤抖。
她哭喊:“都怪我……没有藏好,我应该让人看着,当时我真的没有想那么多,我好害怕穆姨会死。现在大家写的口供没有了,我辜负了大家的期望。”
沫云被她的语调弄的跟着红了眼睛,她道:“夫人,这不怪你。”
她指了指上面的油灯:“应该是油灯。”
陶桃抬眼看了下,先是惊呼一声,又咬住嘴唇,差点将嘴唇咬破。
内心的悲伤和愤怒将她包围住,她觉得快不能呼吸,好像背后有无数双眼睛看着她,带着失望和悲哀,最后转身离去,再也不会写下这些口供。
“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
陶桃颤声哭泣,上半身弯下,几乎要贴到大腿上。
阿烁上前,和沫云一起将她扶起。
“夫人,别伤心了,这事有古怪,等少主回来再彻查。”阿烁语气坚定,“绝不会轻饶凶手。”
陶桃已经没有力气了,几乎全靠两人托着她,她眼前一片模糊。突然,视线里出现一个人。
庞任站在院门口,看了看四周,语气里似乎带着嘲笑:“我才离开两日,教中就发生这么大的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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