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唤的很轻,像是试探她有没有睡着,没有得到回应,奕安又喊了一声:“阿桃?”
陶桃侧躺着,眉头舒展开,呼吸平缓,俨然一副熟睡中的模样。
奕安看了半晌,转而去收拾东西,陶桃听到窸窣声。
“收拾妥当了吗?”奕安问。
子非颔首,道:“可以走了,公子。”
奕安走到床前,让陶桃靠在枕头上,用披风包裹住她,陶桃感觉自己被抱起来。
奕安步伐平缓,抱着她往外走。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奕安竟然抱着她上了马车,并且一直把她搂着,手片刻也未松。
他们要走什么路?怎么还能坐马车。
奕安对外面道:“走。”
马鞭抽打的声音响起,车上路了,陶桃敢肯定不是往她先前跑的那条路,因为颠簸不大,但也可能是她坐在奕安身上的原因。
桐湫郡,究竟在哪里?陶桃在脑中搜索,硬是没有想到这个地方,不禁后悔先前应该多看看地图。
是奕安的故乡,难道是个很远的山里小镇?那她逃出去的难度就大大增加了。
这么想着,陶桃还要分心思注意脸部表情,担心奕安会看出什么。
真是奇怪,往日她并不擅长伪装,今天倒是得心应手,心不跳脸不红。
而奕安确实时时刻刻都注视着她,在他眼中,自己心爱的姑娘躺在自己怀里睡觉,多美好的事,看到她白里透红的脸颊,心就软得一塌糊涂。
陶桃还在思考,忽然感到一股热气喷到自己脸上,她盖在披风下的手一下握住,竭力克制心跳。
她能感受到,是奕安突然靠近她。
这个时候,他要是突然做什么,自己都得考虑要不要阻止,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倒了那碗羹汤,这些天装乖巧获取的一些信任就会荡然无存。
奕安只是俯首碰了下她的脸颊,并未做其他事,陶桃硬是没有表现出异样,连眼睫都没有颤抖。
他抬起头,靠在垫子上,微阖着双眼。
陶桃不敢睁眼看,这样仰躺着,竟然袭来一股困意。
她由着自己睡了,在这里她逃不了,走时,奕安还给她脚上戴了镣铐。
不如睡会儿,奕安若要做什么,一放下她,她就会醒。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这里是夜晚昏暗的山路,从远处看,只能看到四点小火光在起起伏伏地移动。
陶桃睡着后,竟真的睡的很熟,因为奕安至始至终都没有动过,等她再醒来时,敏锐地没有睁眼,从眼前略略的白光和外面的鸟叫声,她能确定是白天了。
奕安没有动她倒不奇怪,先前奕清告诉过她,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好几个时辰保持一个姿势是很正常的,她还打趣手脚不会麻吗?
奕清当时说不会,后面有次打坐,说自己说麻了,话里话外要她揉揉才能好,陶桃也顺着他,憋着笑拉过他的手。
陶桃鼻尖微酸,往常两人的相处,如今成了她难受时的慰藉。
她收回思绪,奕安撩开帘子,对外面道:“子非,还有多久?”
子非道:“公子,不出两个时辰。”
奕安略微颔首,放下帘子后,手去抚摸陶桃的脸颊。
被厌恶的人触摸,陶桃没忍住皱了一下眉,奕安见了,喃喃道:“一个姿势这么久,不太舒服罢?”
他抬高些手臂,让她靠在自己胸膛上,又把她的脚从垫子上拿下,自然垂在他腿边。
这个姿势确实让她放松了不少,陶桃正暗自庆幸他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忽然就感觉有什么东西贴在了她头上。
奕安小声道:“阿桃,是你让我知道,我也会带心爱的姑娘回家乡。”
奕安被收养前,应该一直在桐湫郡,阿清会知道这点吗?陶桃心想。如果他知道,会不会猜测到奕安会带她回这里?
她正想着,耳边传来一阵低沉的哼歌声。
奕安脸侧轻靠着她柔软的发顶,喉间哼着悠扬而轻快的调子。
没有歌词,就只是调子,被他哼的竟然有几分味道。
飘飘悠悠的曲调在陶桃耳边回荡,她听着,心里没有任何情绪。
——
陶桃感觉自己被放到床上,两脚的镣铐被解开,又重新套上新的,冰的她手指忍不住缩了一下。
她恨的咬牙切齿,奕安这是老早就准备好了,无论是藏身地或路线,还有这些东西。
这个人心思缜密的可怕,她不能马上表现的对他敞开了心扉,一定要循序渐进。
门被关上,等了好些时候,她才敢睁开眼,面前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纱帐、床单被套,桌椅甚至地毯都是新的。
陶桃转而去看手上的镣铐,要细一些轻一些,长度略微长点,但这屋子要大很多。
门口传来脚步声,陶桃忙闭上眼,不知是谁进来了,没一会,她便闻到了一阵清甜的香气。
奕安向她走近,手贴在她额头上,又收回手,喂了一粒药丸给她。
陶桃感觉药丸入口的瞬间就融化了,她马上知道了这是什么,和营养液差不多。
奕安走后,陶桃估摸了一下药效,她得等到晚上才能醒。
院内,子非身后还站着五个人,他拱手道:“公子,不出你所料,离开了十大主城,搜查力度小了不少。”
奕安颔首,道:“平日里,你们在郡内多注意,一旦有情况,马上吹哨通知。”
几人道:“是!”
夜很快到,不知奕安去了哪里,陶桃屋里没有点灯,她坐在一片漆黑里,扯了扯链子,往床边挪动,大喊:“奕安!奕安!”
没有人回应,她尖叫了几声,摸索出哨子吹了好几下,刚吹完,外面就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在门被推开的瞬间,陶桃从床上摔下去,扑通一声,锁链哗哗的响。
“阿桃!”奕安没料到如此,疾步上前扶起她。
陶桃反抓住他的手,问:“这是哪里,不是原来的地方对吗?”
奕安安抚道:“对,我们到了桐湫郡,因为路途遥远,我怕你累着,便让你睡了一路。”
果然是这个理由,陶桃心道。
因门开着,屋里稍微亮堂了些,奕安视力极佳,看到陶桃泛着泪光的眼睛,不免一阵心疼,后悔将她一人留在屋内。
陶桃道:“为什么突然来这里?什么时候来的?”
奕安道:“早上出发的,刚到不久,饿了吗?”
说着,他把陶桃扶起来,转身要去吩咐人端来吃的。
陶桃抓住他的手指,好像又觉得不妥,转而拉扯他的衣袖,颤声道:“别走,刚刚我看到那边有东西窜过去了……我……我害怕。”
“别怕,别怕阿桃。”奕安温声道,手轻轻抚摸她的后背,扭头看了看四周,“应该只是错觉,没有什么东西。”
“真的吗?”陶桃问。
“真的。”奕安回答的毋庸置疑。
陶桃收回手,双手放在胸前,微垂着头。
奕安转身去点上蜡烛,又单膝蹲到她面前,道:“阿桃,他们放弃找你了,以后我们就在这里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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