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督导组再对平安县进行督导?陈东富这句话已经毫不掩饰自己对平安县委政府的不满,只是省上都已经定了调,这个时候再去派人督导,这不是明显的要和省政府唱反调,自讨没趣。
齐永林没有回答陈东富的问题,而是拿着筷子,在面前的一盘小菜里挑来挑去,最后夹了一根香菜,慢慢放进了嘴里,香菜给味蕾带来了不一样的刺激,让齐永林的脑海里有了那么一丝快感。
爱吃香菜,也算是自己的一个小小的癖好,这个癖好也只有罗明义和陈东富知道,所以桌子上的几道菜里面,都有不少的香菜点缀。
看着已经微醺的行署秘书长陈东富,齐永林心里暗道,陈东富还是想着平安县县委书记这个位置啊。
针对平安县委书记的位置,自己和钟毅就这个事已经讨论过两次,地区还没有行署副专员一直兼任县委书记的先例,但钟毅并未让步,而是笑着和稀泥称,改革就是要勇于创新、敢于突破,没有先例就开创先例,看来短时间内,平安县县委书记是不会调整的。
齐永林端起酒杯,劝诫道:“今天的省督导组都快搞成总结表彰大会了,地区督察组不宜再派了”。
陈东富并不死心,主动起身为齐永林添了一杯酒,又道:“是啊,咱永林专员为人坦荡,心胸宽广,为了地区的发展是操碎了心,磨破了嘴。但是那,有些同志就没有这样的胸怀了,这个俞处长的情况,邓牧为当公爹的不开口也就算了,而他钟某人明明知道了事情原委,却闭口不谈,长袖善舞、阿谀奉承把关系和背景当做了一种资源。别的不说,就说交通局修路的事,都成了他钟某人的自留地了,我可听说,交通局崔浩局长和交通工程公司陈解放的身边,围了不少的老板啊。”
齐永林又夹了一口香菜,吃了之后喝了口茶,淡淡地道:“东富啊,你对钟书记成见很深,带着情绪看人,这样就不客观嘛。”
陈东富有些打抱不平地道:“领导,您以为人人都像您一样刚正不阿、大公无私啊,您不信就让审计局去查一查他们的账目”。
齐永林作为行署专员,在工作分工上是主持行署全面工作,分管审计和税务工作。为了加强对财政资金的监管,审计是政府一把手最为特殊的一项权力。
齐永林拿着筷子,在半空中虚点了几下,看似是准备夹菜,实际上并未动筷子。心里暗暗地道,自己为了顾及党政一把手的关系,对交通局和交通工程公司一向很是包容,现在想来,崔浩当了交通局长,给自己汇报工作的次数,屈指可数啊,看来,领导没有控制权,也就失去了威信。
约有半分钟,齐永林才夹了一颗花生米,喉结蠕动了几下,就道:“严管才是厚爱,崔浩担任交通局长时间不长,是应该把规矩立好。这样吧,你通知审计局长,让他制定一个第一季度重大项目投资审计方案,把交通局、农业局、计委等这几个开支比较大的局作为重点审计对象。”
陈东富像是接到了圣旨一般,忙小声重复了一遍。
罗明义作为局外人,自然看到一清二楚,心里暗道,这个陈东富,这是非得要给钟毅上眼药啊,这就是领导身边人的权力所在啊,谈笑间就可以将几个局开展一次审计,看来对这个陈东富,自己还是要敬而远之啊。
作为财政局长,工作生活都是十分滋润,又刚当了财政局长不久,所以罗明义既不想着升官,也不想着下派,就道:永林专员劳累一天了,就不提工作了,来来,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没有在打兑,喝酒喝酒。
结束了饭局,齐永林看了看表,道:高邵强来了没有?
罗明义道,高院长已经等了一会了。
事实上,是地区人民医院的院长高邵强等了不止一会,下午没有下班就来到了财政宾馆,只是罗明义见齐永林心情不佳,就没有通知高邵强上桌吃饭。
地区人民医院的医疗条件在地区算是最好,但同比其他地市级的人民医院,则逊色不少,周边不少群众在县医院看不了的病,直接去了临近地市医院或省城医院,地区人民医院本应辐射周边县城的患者,但现在来地区医院看病的逐年都在减少,高邵强作为医院院长,压力很大,就想着买一些先进的设备,好提高地区医院的影响力,奈何医疗设备太贵,光靠医院自己是根本不可能,还是要依靠政府,高邵强与罗明义沟通了几次,不知道喝了多少酒打了多少麻将,罗明义才点了头,只要行署领导签字,自己就出钱。
高邵强在财政宾馆的职工休息室饿得前胸贴了后背,兜里鼓鼓囊囊地装着从财务科支出的两千元,心里盘算着,只要把这两千块输了,医疗设备的事也就差不多了。
不多会,高邵强就听到了脚步声,见开门进来的,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行署专员齐永林。高邵强本想上去握握手,但看齐永林没有这个意思,也就略带尴尬地缩了回来。高邵强忙主动快步走到齐永林的身后,拉开了凳子,待齐永林坐好,又向前抽了半把。见齐永林坐定,忙从兜里递上一个信封。齐永林倒也没有客气,伸手也就接了,用手感觉了一下,应该就是四五百元,算下来,今天又可以收入两千。毕竟四个人的信封,到最后都是他的。而五百元既算不上贪污,也谈不上受贿,也谈不上负罪感。
对于在座的人来讲,一两千元实在是太过稀松平常,输赢之间也没有什么人在乎,大家在乎的是自己和永林专员在一张桌子上打了牌,这说出去就是面儿。毕竟大多数人和领导只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而正常的上下级关系,也就意味着没有关系。
高邵强满面微笑,几局下来,都有输赢,齐永林今天的运气很是不好,几人想着照顾一下,都搭不上手。齐永林看陈东富打出来一张二饼,直接喊道,糊了。说着就把麻将往中间一推。几人都松了口气,领导总算是想起来和牌了。
又是几圈下来,齐永林已经赢了一千七八,毕竟算时间十一点还要体验按摩,高邵强就看向了财政局长罗明义,罗明义马上给了高邵强一个鼓励的眼神,高邵强就含含蓄蓄地买医疗设备的事情说了。
齐永林听了之后,并未表态,高邵强强装镇定地继续打牌,直到最后一局,齐永林赢了大满贯,才面露喜色地道:“高院长啊,作为医院的一把手,不要想着伸手去要嘛。地区的财政比前两年是好了一些,但总体还是很紧张的。蛋糕就这么大,你张嘴就要我七八十万。这牌赢得我心惊肉跳啊”。
高邵强则又是一番叫苦,如果再不补充一些设备,患者流失太多,形成了恶性循环,到时候医院说不定就无法运转了。
齐永林思索了下,就问道:你们医院一个月的收入是多少呢?每月的支出是多少呢?你们的账上现在能拿出来多少钱?这七八十万太过笼统,又是哪些设备是急需的那?
高邵强是一把手,重在日常工作的协调,并没有直接分管医院的财务,很多数据并不直接掌握,犹犹豫豫地开始估算。
齐永林本来还略带微笑,看到高邵强心里没底,就显得有些严肃了起来,说道:“你不要猜,如果不清楚,就回去看财务报表。这件事我知道了,你搞清楚之后再报告,只要财政有钱,可以先解决一批急需的设备。”
罗明义不慌不忙地道:“领导,您只要签了字,我就想办法把钱挤出来”。
齐永林按摩的时候喜欢清静,换句话说还不想和高邵强一起按摩。高邵强自然看出其中之意,也就找了理由出来了。
罗明义尽地主之谊,将高邵强送了出来。罗明义拍着高邵强的肩膀,说道:“高院长啊,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等到下次有机会,我再叫您。”
见两人出来,一辆黑色的轿车马上驶入了过来。高邵强上车之前,不自觉地摸了一下后背,才发现衬衣里面的背心,早已经被汗水打湿。心里暗道:“真是伴君如伴虎啊,这陈东富和罗明义看似风光,我是一点也不羡慕他们那”。
高邵强坐在汽车的后排,小汽车稳稳地驶入了地区医院的家属院。这开车的司机透过车内的后视镜看着高邵强,十分尊敬地道:“老板,我刚才看到中医科的护士陈利甄刚才和两个女同志上去了”。
中医科的人来按摩的事,高邵强是知道的,只是闭着眼嗯了一声。
小车司机又道:“老板,这个陈利甄是从行署一号专车上下来的”。
听到这里,高邵强猛地睁开了眼,心里暗道,司机绝无看错的可能,这些小车班的司机,地委和行署的车,他们比自己门清。这个小护士,真有两把刷子。转念又一想,兴许这是个机会。高邵强道:不要乱说,你看错了。
这司机看高邵强并不相信,马上又道:老板,行署的那辆奥迪一号车,化成灰我都认识。
高邵强轻轻地咳嗽了两声,道:小曾啊,有时候知道得多了,也并不是好事。
建国和芳芳都过了线,晚上自然是一起吃饭,正好大嫂回安平办事,就凑了一桌,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
晓阳正在看书,看我回来很是激动地跑了过来,一边搂着我的脖子一边道:“看,你不来我都不敢刷碗”。
我摸了摸晓阳的头,说道:“咋,我没来你把碗刷了,难道要治你的罪?”
晓阳撒娇道:这不是人家从来没有刷过碗,你看人家这手细皮嫩肉的,怎么能刷得干净。还是我们家领导干活细致。
我一边收拾一边道:“晓阳啊,你说这我不和你争,论干活,我当年在我们连队可是出了名的劳动标兵。我一个人干的,可是比别人两个人干得多,我告诉你,我还给我们连长,洗袜子”。
晓阳十分自然地脱下了自己的袜子,一边扶着墙一边脱,脱下之后道:“来来,给我示范一下,你是咋给连长洗袜子的”。
哎。
刷了碗,洗了袜子,晓阳才道:文静去了地区医院,也不知道生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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