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罗县长之后,就和高政委一起,去了县武装部。路上的时候,高政委停车吐了两次,眯着眼睛道:朝阳啊,这个钟主任,本来想从气势上啊将你吓倒,没想到啊,你还替她喝了一杯酒。你这一顿酒喝下来,以后在县城里,就难逢对手了。
来到了武装部的宿舍,高政委指了指道:朝阳啊,后面那栋楼,学武书记就住在那里。
放眼看过去,后面有一排二层小楼,数了数有七八栋之多,县武装部在修房子的时候,会些一些小楼供外地的干部居住,也有一些作为上级干部考察的时候的临时住所。而我和老高则是坐在了楼房上,进了屋之后,是一个套二的住房,里面的床褥都是新的,一应的生活用品也很齐全,沙发的茶几旁,还有一个电话。安顿好之后,高政委也就回去休息去了。
躺在了床上之后,脑子却是无比的清醒,今天喝酒虽然喝得多,但是这个林华东竟然爽约了。按说就算不给我面子,也要给县委副书记,县长罗正财面子,毕竟罗正财也是本地干部。五兄弟里面,三个人在煤炭系统,两个人在政法系统,从省、地区到县里和基层的派出所,都有其势力。像当初红旗书记要收拾田嘉明,一个县里的正科级干部,和上层还没有什么联系,最多也就算是农村的宗族势力,田嘉明本身也才只是县里的政法委副书记,就有人到处说情。
而如今的林华东可是临平的政法委书记,怪不得老高说自己当初下来的时候,是要以政法委书记、副县长、公安局局长的身份负责政法工作的,最后只是以副县长的身份兼任了公安局局长。看来就连周鸿基、钟书记这样的老革命,也要卖林家人几分面子了。
躺在床上之后,又想起了陈刚的遗像,心里暗暗发誓道:如果陈刚上天有知,死得确实冤屈,别管是谁,我李朝阳一定为你昭雪陈冤。
胡思乱想了许久之后,心里又感叹道:这个钟潇虹,倒是有些意思,不过是替她喝了一杯酒,就换来了一个知心朋友?
晚上睡着之后,就开始做起了梦,梦到了师长在前线开动员大会,梦到了在连队干文书,梦到了和家林一起在猫耳洞里,梦到了和五班的兄弟冲锋陷阵,梦到了一个人,那个人是陈刚,他穿着一身的警服,满身的污血看着我,眼神中都是未了的心愿和满脸的委屈,猛然之间给我敬了一个礼。这一刻,我猛地惊醒了,摸了摸后背,满身的汗水,床单之上都是汗水浸湿的印记。拉开了灯,看了看表,也才三点多。长吁了一口气之后,我心里暗道:兄弟,虽素未谋面,但我知道你有冤屈。
躺在床上,良久之后才又入睡。
第二天就和政委老高在县武装部的小食堂里一起吃了早饭,按照惯例,新领导上任之后,就要去拜访前几任担任过县公安局局长的老领导。这个工作高政委早就安排给了政工科和办公室。
老干部们都住在县公安局的家属院,家属院则就在办公室的后面,办公区和家属区之间,有一道围墙,但围墙上开了一个大门,大门锈迹斑斑,看样子也是多年没有关过。
走访了几任的局领导,大家都是从公安口子上退下来的,对公安工作充满了感情,说起话来除了回忆之前的公安工作之外,就是对家属院很有意见,下水不通,房屋漏水。有位老干部还道:现在院里的人都说,现在的领导都是外地干部,外地干部嘛又不用安家落户,咋会管家属院的事,咋会管我们这些老干部的死活。组织啊,靠不住。哎,这些都是别人说的啊,不是我说的,你们呀都别往心里去。
我看了高政委一眼,老高也只是笑呵呵地听着没有表态。我也是赔着笑道:老领导啊,房子的问题那不是不可以解决,平安县公安局就在集资建房,县局可以组织大家去临平参观。
老领导一听,挥了挥手道:算了算了,临平盖房子的事,我们听说了,哪有盖房子还要自己出钱的。我们都是国家干部,什么都是国家分的。这房子是,这衣服是,这个国家就要管我们一辈子。自己出钱盖房,传出去也不怕其他单位上的人笑话。我们不像人家老林,儿子个个有出息,我们这点退休金,根本不够好。
听完了牢骚之后,我倒也不意外,毕竟当时临平盖房子,老干部的意见也不小,最后是全凭自愿,还是盖起来了新的家属院。这事我倒是有信心可以干成。
从老干部的家里出来之后,我看时间已经近十二点,吃过了午饭之后,就在桌子上看到了临平县公安局关于陈刚同志申报烈士的报告。
大致浏览了之后,也就发现了材料的疑点,就是陈刚牺牲的原因写得很模糊,值班期间为什么会出现在煤炭公司办公大楼没有交代清楚,这样的报告报到省上,也不一定能够批得下来。想着昨天晚上做的梦,心里暗道:下午的时候,还是去陈刚的家里看一看,慰问一下家属,好安抚陈刚同志的在天之灵。
正想着这事,就听到门口的敲门声音,进来之后就看到了临平县公安局的副局长兼刑警队长王守谦。只是王守谦看起来略显得狼狈,头发凌乱,衣服上都露出了棉花。
哎,守谦,你这是咋啦?
王守谦走过来,一把拉出了凳子道:李局啊,说都不好意思说,被你们县煤炭公司的经警大队把枪缴了。
煤炭公司?经警大队?缴了你的枪?怎么回事?
这不,地毯厂的案子,主犯跑到了临平,我们一路跟着线索过来,上午的时候我带着几人踩点,正好和那个主犯迎面碰上了,这还等啥,直接将人抓了。没想到,这家伙有几个老乡,在这边挖煤,一招呼,就把我们围了。我们亮明身份之后,这些人说我们是伪造的证件。最后,你们的矿区派出所和经警大队来了四五辆车,妈的,我还以为来帮我们控制局面,没想到把我们的人和车全部扣了,最过分的是,他们竟然把那个家伙放了。
听闻之后,我顿时觉得怒火中烧,拍了桌子道:太过分了。马上拿起电话,就要通知林华中过来,但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电话先打给了高政委。
两分钟过后,高政委就到了办公室,与王守谦握手之后,就听王守谦介绍了情况。
高万良沉思片刻之后道:李局,事实上矿区派出所和经警大队都是煤炭公司的,你别看他叫矿区派出所,但他是煤炭公司保卫处的派出所,并不是县公安局的派出所。
我听闻之后诧异地道:什么?他们还有派出所?
是,省上有文件,大型国有企业、矿区可以成立自己的保卫机构,矿区派出所属于企业公安,承担了一部分的公安职能,是有执法权的,咱们林副局长还兼任矿区派出所的所长。而矿区经警大队那又属于企业保卫力量,也有林局长进行分管。王局啊,你们办案,没有和属地公安机关沟通,所以他们才会扣你们的人扣你们的车。
王守谦略有不甘地拍了一下大腿道:就算是这样,他们也不能把我们的犯罪嫌疑人放了吧。这个人可是一个强奸犯,还持刀伤人。现在人跑了之后,再抓回来可就难了!
先别管其他的了,高政委,先通知放人吧。把咱们自己的同志扣着,算是咋回事。
高政委面露难色,这个,这个李局,矿区这一块,一直是有林局负责,他是矿区派出所的所长,矿区那帮子人,只听他的。
我拿起了电话,将林华中叫了过来。
林华中电话里道:李局,这事我已经知道了,这个平安公安局的同志,太不懂规矩了,开着便车便衣,携带枪支弹药,进入矿区派出所的管辖权,连个招呼都不打。
林局,先别管什么原因,既然已经核实了是咱们自己的同志,就要先放人。
电话那头不悦地道:李局长,这也是你亲自打电话,换作别人,我非得关他个二十四小时。
听闻之后,我心里暗道:这个林华中,真是太猖狂了,什么矿区派出所所长,还真拿自己当了干部。虽然心里生气,但喜怒自然不能形于色,抽出一支烟扔给了王守谦道:守谦,我马上安排人在全县重点路口继续布控,层层缩小包围圈,一定将这个人缉拿归案。虽拿起电话道:江局,通知局机关中层以上业务部门的干部召开紧急部署会,开展一次清网行动。
高万良道:李局,不妥吧,十五分钟,这个大家都没准备。
我摊开了本子道:我们没准备,犯罪分子也没准备,等我们准备好了,人早就过了黄河跑到对面去了。我就是要通过这次行动,来检验同志们的应急处置能力。
王守谦也道:李局,算了算了,动静太大了,这个我们慢慢去抓!
轮奸杀人犯,这样的人,逃到了哪里,都是对社会和群众的极大不负责任,必须抓。不仅要抓,还要追究谁放了嫌疑人的责任。
我算着时间,来到了会议室,江永成、林华中、周成、纪宏伟四个副局长已经到了。局里面的中层干部也已经坐在了下面。
我拿着本子,稳步走到了会议桌的中间,坐下之后就问道:江局,人到齐没有?
哦,这个内保大队的负责同志今天生病了,没有来。
他请假没有?
哦,他是年龄大了,老毛病了,经常去医院看病。
年龄大了?有多大?比高政委年龄还大。高政委,明天问一问他,身体还行不行,不行就好好养身体,行就好好干工作。下次绝不允许不请假就不来的情况。啊,同志们,很好,十五分钟,除了身体不好的同志全部到齐。现在,由一个从平安县逃窜过来的轮奸杀人犯……。所以,时间这么短,他一个外地人还没有离开临平。这个是照片,办公室马上翻拍。下面做如下部署,全县所有派出所,守住各自辖区主要交通口进行检查,重点是拉煤的车和公共汽车,同时也要查其他违法行为。第二,县刑警大队由我和江局亲自带队,分两队去守运煤的曹河县界和平安县界通道。周局带治安大队守南北向的运煤通道。纪局长带交警队全部上路,对过境县城的车进行重点检查,行动结束的时间,到时候再通知大家。县局由黄政委坐镇指挥。内保和政保的同志,编入周局带的治安大队。
江永成道:李局,这个林局,还没有任务。
我合上了笔记本道:林局啊,事情发生在矿区,犯罪嫌疑人藏身在矿区,最难啃的骨头交给你,有没有困难啊。
林华中磨磨蹭蹭地看着笔记本。
我马上道:好了,同志们,这次行动,我会到各个点位督导检查,人就在临平,检验临平公安战斗力的时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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