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陈刚申请烈士的报告被退了回来,我倒心里反倒并未觉得失落太多,陈刚的死糊里糊涂,事实的调查稀里糊涂,烈士的评定是一套极为复杂的程序,并不是县局党委想象的那么简单。
看着高政委的情绪有些激动,我扔了一支烟给了高政委,待其抽了两口烟稳定了情绪之后才道:高政委,县委政法委退回来的原因是什么有没有说?
政工的同志说,陈刚的死因是不明确的,这样的报告,就是报到地区,也会被退回来。所以,他们不盖章,不出具意见。当然,这只是表面原因,实际上是咱们报到县委政府的通报表扬的文件,没有某人的名字,某人在这里等着给我们上眼药啊。朝阳啊,这个你要去找林书记再沟通一下,让他把章给盖了,不然的话我们没办法向家属和陈刚同志交代啊。
我慢慢思索着其中的利害关系,想着李叔和张叔他们,遇到这种复杂的局面,怎么在繁杂的事务中抓住有利的因素而又改变局面。
抽了半支烟,我也就道:高政委,我们冷静分析,这件事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嘛。我们不要为了给说法而给说法,而是应该把事情搞清楚再给一个说法。陈刚到底怎么死的,你没搞清楚,我也没有搞明白,大家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正义会迟到,但不会缺席。陈刚的死我们可以启动全面的调查,县公安局不行就地区公安处,地区公安处不行,就省公安厅。
高政委看了看材料,长吁一口气道:我当时,是有意调整刑警大队班子的,不让林华中兼任刑警大队的大队长,但是这个事还没有上党委会研究,县里就有领导打了招呼。说咱们县里情况复杂,离开了林家的人,是压不住的。按我最初的想法,是想破格提拔陈刚任刑大的大队长主持工作。现在刑大林局大小事务都是一个人做主。这个魏鹏图那业务能力是有,但缺少了一些胆气和魄力,只有陈刚,算是刑警大队比较正直的一个同志,这些年我也知道,煤炭公司一直在给县公安局送钱,只有陈刚,他们两口子分文不收。因为这他就被队里的同志当作了另类,既被同事排挤,也被领导打压,他有想不开的可能性,所以当时我也有顾虑,如果调查下去,得罪了煤炭公司不说,陈刚确实是自杀或者意外,那么他的家属和后代在临平一辈子也就抬不起头。也是想着人死不能复生,再加上煤炭公司赔了钱,也就
嗯,高政委,从当时面临的形势来看,当初你的决定是正确的。但现在情况不同,县政法委退回来了这份报告,咱们就有正大光明的理由调查下去。
现在调查?朝阳,恐怕也调查不下去啊,刑大的同志都被林华中把控了,不调整人,这件事是调查不下去的,只有调整了分工之后,才有可能继续开展调查。
调整分工属于公安局的内部事务,本就是局党委可以研究的事情,但是兼任的这个刑警大队的大队长,县局却做不了主,这个时候我清楚,刚刚到临平不久就动班子的分工,显得太不成熟和稳重。
我又扔了一根烟道:高政委,不要着急,该办的事咱们一件一件地办,陈刚的事情先放一放,等到条件成熟了之后,我们再启动调查。
高政委也知道,这个时候并不是我们两人着急就能办了的事情。但还是问道:时机不够成熟,要等到什么时候时机成熟啊,我还有两年就退休了,朝阳,你说我退休的时候,能不能给我一个说法。
我心里暗道:两年时间退休,钟书记只给了我一年的时间就要见成果,现在牵扯到太多的干部,我只有等张叔来了之后,有了县委书记和组织部长的支持,很多工作才好开展下去。
我只是笑了笑道:两年的时间如果我还查不清楚陈刚的事,这个局长我肯定要主动辞职回家抱孩子去。
高政委道:哦,前两天你免了王朝晖之后,还是有成效,这个林华中这几天我观察,也在按时上班了。煤炭公司的那个货车师傅,也被移交到平安县公安局了。
高政委说的这些,倒在我的意料之中,毕竟平安县的那个案子,和临平牵扯不大,更不会和林家的人扯上关系。我拿起了每日警情道:高政委,我了解了,陈刚同志的家属,叫小胡是吧,您要多关心她,鼓励她,如果可以,尽快让她来办公室工作,组织上可以从职务上照顾一下她。
正说着工作,值班的同志进来汇报道:李局、县委值班室打来电话,有二三百人阻挠高标准公路的施工,学武书记和正财县长都要往现场赶,县委要求我们马上组织力量去现场查看。
我忙拿起了衣架上的军大衣道:高政委,老规矩,你居中指挥,我带局里面的同志先赶过去,后续的人一个是刑警、治安两个大队的同志跟上,第二从与油坊接壤的四个所调人过去。第三,局其他同志和剩下的所作为预备队。
高政委听到预备队几个字,心里暗道,这简直和打仗一样啊,马上起身,去调人去了。
一路五辆警车拉着警报呼啸而过,在路上不时超了不少的车,驾驶员是高政委的,对路上的车似乎都很熟悉,一会这个领导,一会那个领导,等他说了李学武之后,我心里踏实了。出现突发事件,如果公安局局长赶在了县委书记的后面,那就是失职。
油坊过了平水河,就是平安县柳集乡,平日里我朝柳集来到少,以前的时候,柳集在平安算是中等靠后的乡,和油坊也是不相上下的难兄难弟。这两年发展地毯和人发,村里的红砖瓦房是明显增加了不少,逐步和油坊也就产生了距离。
汽车的警报震耳欲聋,几辆警车还是有着不小的威慑,下车之后,就看到油坊乡党委书记秦惠艳和派出所的老何带着人正在做劝导工作。
负责治安工作的副局长、治安大队大队长周成正指挥着已经到了的同志做好应对的工作,看得出来,周成四十出头的年龄,既有经验,也有能力。公安局四个副局长中,老资历的江局对林华中似有水火不容的感觉,纪局和林华中井水不犯河水,只有这个周成副局长我还看不出来他和林华中的关系到底如何?这人喜怒不形于色,从未表露过自己的心迹,工作上倒也算是中规中矩。
听了一会之后,也就找乡党委书记秦惠艳了解情况。秦惠艳道:根本不是我们油坊的群众,这些人说是不让外地拉碎石到我们临平来,说拉碎石必须用他们的车。他们往外面送煤,回来的时候,就可以顺便拉些碎石回来,这样车就不放空。还说什么平安公安局昨天扣了他们十多辆车,他们就要报复平安的车队。
他们是哪里的人?
煤炭公司运输处的。
我心里暗道:煤炭公司运输处?还能有这么大的能耐来阻挠高标准公路的施工。看来李叔昨天就已经开始扣车了。
这个时候,派出所的老何也道:李局啊,幸亏你们来得及时,刚才有人把临平送碎石材料的司机打伤了。
我一听人打伤了,马上就跟着何所长过去查看,只见一辆运输碎石的货车,挡风玻璃被砸烂,车门之上还有被砍的痕迹,仔细看了车门上的公司标识,上面写着平安联营汽车公司。我心里暗道:这不是城关镇和工业园区联合成立的公司。忙问道:驾驶员人呢?伤势严重吗?
严不严重不清楚,被送到平安县城的医院了。这个时候,就看到陆续有车开了过来。县委书记李学武、县长罗正财两人一前一后步履匆匆地走了过来。
油坊乡的党委书记秦惠艳忙迎上去汇报了情况。
李学武表情严肃地道:煤炭公司,王振来了没有?
这个时候,就看到簇拥的人群中出来了一个胖子,上前忙道:书记,我们公司已经掌握了情况,这些人都是运输处的职工家属,您知道的,运输处的人都是按趟次挣钱,昨天平安公安局突然就扣了咱们的车,再加上运碎石交通局是现金结算,所以,所以大家才冲动了一些。
李学武诧异地道:平安公安不是无故扣车吧,什么原因?
王振胆怯地看了一眼李学武:这个,这个没有上车牌。
我问你,该不该上车牌?为什么不上车牌?打人的是谁?昨天齐永林专员,刚刚开会表了态,谁阻挠高标准公路的施工,就处理谁,王振同志,你要以身试法?十分钟,把人全部给我劝走,县公安局,马上调查打人的是谁,一定要严惩不贷。
王振的额头上已经冒了汗,作为名义上的煤炭公司党委书记,总经理,任何具体的工作反倒是由身为副总兼任矿长的林华北说了算。如今留下来的都是煤炭公司运输处司机的家属和老人。王振在这些人的面前,还是有些权威的,直接大喊道:谁在堵路,一律将名字记录下来,回去之后就将司机开除。这句话是有威慑力的,众人一看王振动了粗。不由得都开始往回走。约是用了七八分钟的时间,人群就乱哄哄地散了。
待人群散了之后,李学武极为严厉地道:现在马上开现场办公会,鉴于煤炭公司内部管理混乱,特别是车辆管理和人员管理上,已经影响了县里的重大工程,免掉王振煤炭公司党委书记、总经理的职务。由常务副县长令狐同志,暂时代履行相关的职责。
李学武声音不大,但语气强硬,不容置疑。随后环顾一周道:正财县长,你有没有意见?
罗正财轻咳了一声道:这个,这个,新民同志,你在抓政府常务工作,你的态度。
我心里暗道,这个罗正财,果真是不愿意管事。
邹新民抚了抚眼镜道:李书记,这个今天只是交通攻坚行动的第一天,并没有对后续的工程产生实质性的影响,因为这事就停了王振的职,这个处理是不是太重了?我提议啊,给个处分。
李学武道:不行,齐永林专员开会专门部署的工作,我们第一天煤炭公司就砸了运输材料的车,能说没有影响。如果平安不再向我们提供碎石,影响了70%的目标任务,新民同志,是先免你的职还是先免正财同志的职?
罗正财咽了一口口水道:这个,这个,新民同志啊,就按照李书记的意见办吧。
看着罗正财与邹新民说话的语气,我心里暗道,怎么县长和副县长说话,低三下四一般。而此时的李学武确实十分的硬气,这也印证了在岳峰成为副省长之后,李学武的后台由副厅级的干部,变成了副省级的干部。看来县政府说了算的,实际上是邹新民啊。
邹新民既没有表态同意,也没有表示拒绝。李学武又交代了几句后续工作之后,就朝着自己的车走去。
李学武走了之后,罗正财清了清嗓子道:啊,这个名旺副县长,你代表咱们县委政府,去一趟平安医院,去慰问一下受伤的司机。然后再去找一下平安分管交通的副县长,请他们务必支持咱们。
冯明旺副县长为难地道:罗县,您不去?
哎,不要动不动就要一把手上,万一人家把话堵死了,咱们连个缓和关系的人也没有。这样,我派钟主任代表我,陪你过去。
冯明旺道:罗县长,要不朝阳局长和我一起去?他是平安县委办主任,人都熟。
罗正财道:对对,小李局长一起过去,李局长啊,这次县委政府拜托你了。说着又指了指道:交通局、煤炭公司的,都去。
安排完工作之后,罗正财带着众人也就走了。冯县长几人陆续上了车,钟主任很是自然地来到了我的旁边道:李局,你的车上几个人?
只有我一个,今天的事情多,晚上我就不回来了。
哦,那我坐你的车。说着很是自然地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也就坐了进去。
看我没有上车,钟主任拍了拍玻璃,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道:等啥呢?没人了,就咱俩,你快来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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