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2 章 朝阳同志要调回来(1 / 1)

县委大院里,五楼办公室坐的全部都是常委,走廊里很是安静,下面会议室里开着大会,而张庆合和郑红旗两个人却是开着小会。正是应了那句小事开大会,大事开小会,重要的会议人不多,人多的会议不重要。

初春和煦的阳光慢慢挪着脚步,刚开始只是照在张庆合的脸上,这个时候郑红旗的脸上也是阳光明媚,空气中些许尘埃在其中缓缓舞动。

郑红旗坐在宽大的椅子上,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透露出思索的神情,几根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一脸轻松的看着张庆合。

听到县委书记郑红旗对待干部考虑周到,张庆合内心多了一份敬佩之心。去年的时候,自己要去临平上任,郑红旗也是这样竭尽全力为自己争取利益,当时的场景至今仍历历在目。对基层的同志高看一眼厚爱三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这让张庆合深受触动。

张庆合笑着道:“红旗书记,现在看看我和你,还是有差距的,你才是真正的大公无私、一心为民的好干部。”

郑红旗听完之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缓缓说道:“庆合书记,这个问题上你只回答对了一半,一心为民是真的,大公无私是假的,哪里有什么大公无私,我的理念里心存私心呀。你到临平县,乾坤在光明区,自文同志在工业开发区,你们都是从平安县走出去的干部,你们在这么多关键岗位上,咱们平安县需要临平的煤,你能不给?咱们平安县的干部,到了市里开会,进了光明区的地盘上,乾坤他能不接待?同样是招商引资,如果咱们和工业园区同台竞争,自文他不考虑老领导的面子啊。哦,说到这点我就要批评你了,你看人家乾坤,自文人家啥时候都想着娘家人,胳膊肘子从来不往外拐。你看你在铁路的事情上算计老东家不说,在煤电厂的事情上,在啤酒厂的事情上,在火车站的事情上都在打老东家的主意,平心而论,平安县的干部群众待你不薄吧?”郑红旗一边笑着说着,一边站起身来递了跟烟。

张庆合听完之后,脸就抽动了几下,暗自感叹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郑红旗刚来县里的时候,西装革履,文质彬彬,办事总是不接地气,怎么如今说话滴水不漏,洞若观火,下套一个接着一个?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初次见到郑红旗时的画面,那时的郑红旗青涩中带着一丝儒雅,而如今却已在官场的磨砺中变得如此老辣。这不知不觉中,张庆合感叹郑红旗轻而易举就把自己给套进去了,如果不让步,那和自文、乾坤两个人比起来,那就是胳膊肘子往外拐,娶个媳妇忘了娘的负心汉了。

张庆合忙说道:“红旗书记啊!怎么说我也是在你手上提拔起来的干部,对平安县我充满感情,需要的支持必定竭尽全力嘛。我首先表个态啊临平县支持平安县建设煤电厂,平安县支持临平县建设啤酒厂。”说出这番话时,张庆合感觉像是卸下了心中的一块巨石。

郑红旗点了点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欣慰,说道:“这个事情我原则同意。庆合啊,但你做事情不能避重就轻啊,铁路的事,平安县要通铁路,这个问题怎么解决啊?”

张庆合往椅子上一靠,深吸一口气,不紧不慢地说道:“红旗书记,实话实说吧,这个问题我解决不了。正常的工期来讲,铁路通车,至少要五六年的时间,五六年之后我都退休了,我现在做的决定,负责任地讲,五六年后就是一纸空文嘛。”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带着一丝无奈和无力感。

郑红旗敲了敲桌子,清脆的敲击声打破了短暂的沉默,笑着道:“老张啊,你退休了,我可还没退休,到时候平安的群众戳的是我的脊梁骨啊。”

张庆合笑着道:“红旗书记,你听我慢慢讲嘛。依我对局势的观察,五六年之后,您都是市政府主要领导了,到时候您站在更高的平台之上,从市领导的角度去解决这个问题,就好办呀。

郑红旗忙道:打住打住啊,老张,少给咱戴高帽,我是市政府主要领导,那您得是省主要领导才行啊,不然谁提拔我?

张庆合笑着道:红旗啊,你我都清楚,铁路从哪里过,我们这个层级没有起到决定性的作用,我们将工作做到这一步,也只是让国家战略在我们临平平安两县,不要再做无谓的投入吧。发展必定是要付出代价的嘛。”

郑红旗坦诚一笑道:“老张啊,你不能拿临平的发展以平安为代价,这个代价何其沉重。你这个代价让我感受到很大压力啊。”

张庆合往前挪了挪,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笑呵呵地说道:“红旗书记,今天咱为啥大张旗鼓地搞联席会?不就是为了减轻平安县委下一步的压力嘛。我拿十万群众,给你抵挡火力,假以时日啊,大家都会说,是秀水那几个乡的群众不愿意搞土地置换,所以平安县才没有修铁路啊。”。

郑红旗其实早已考虑到了这一点,待张庆合说完之后还是很平和地说道:“庆合呀,从内心来讲,我还是期待平安县能够通铁路的,这个联席会搞的不只是一种形式,我还是争取正儿八经地朝这个方向努力。如果有机会,但凡交换一个乡镇,平安县在我的任上起码结束不通铁路的历史啊,哪个领导干部不想在自己执政过的地方留下一点痕迹呢?庆合呀,不只是你在考虑国家大局,我也是从战略上主动为临平让路。”

张庆合从郑红旗的眼神中看到了决心,更看到了身为领导的担当。

两人又说了些啤酒厂和煤电厂的事,随后便起身,沿着安静的走廊,来到了楼下的会议室里。此时的会议室里,气氛略显紧张,马军和邹新民正在因为三个乡人口的问题进行争执。

会议室里的灯光有些刺眼,照在众人的脸上,清晰地映出每个人的表情。马军微微皱着眉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急切,说道:“新民啊,我们无论怎么组合,我们三个乡的人口都是 12 万人,足足 1 万人口,这 1 万人啊,那都是创造社会价值的劳动力,所以你们临平县无论如何也要再凑够 1 万人来,这样的话,我们才好做工作嘛。”

邹新民并不示弱,挺直了腰板,提高了声音说道:“马县长,之前在省铁局大家开会签字的时候只说了乡镇换乡镇,土地换土地,并没有就具体的人数问题做出规定,您现在再提出来,让我们加 1 万人,这 1 万人,我上哪里找去?”邹新民心中有些恼怒,觉得马军的要求有些无理,在没有事先约定的情况下突然提出增加人口数量,这是人为增加谈判的难度。

马军说道:“新民啊,之前只是达成了意向嘛,并没有说这些具体的细节,所以我们才开联席会嘛。开联席会的目的不就是商量这些具体的问题吗?不然的话,咱们还开会干什么?咱们直接发个文件,把地方划过去不就行了吗?我们平安县可以吃亏,但不能上当啊。”马军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

邹新民听到“上当”两个字,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毕竟平日里在临平县是常务副县长,家里又有邹镜堂的关系所在,少有人敢和自己这样说话,邹新民道:“马县长啊,你这个又是吃亏又是上当的,你把我们临平县县委政府看成什么了?江湖骗子,您这个说法我不认同。”

孙友福一看,两人又犯了在省城那样的老毛病,说着说着就呛起了火药味,赶紧打开话筒,主动打圆场道:“我插两句吧,大家在铁路走向上,都已经达成了共识,求同存异,剩下的工作都是些小事情啊,有些分歧很正常,大家心平气和慢慢沟通,铁路通车还有几年的时间,我们有充分的时间找到合适的解决方案吧。”孙友福说完之后拍了拍老马,眼神之中反倒是带了一丝的鼓励,那意思我看懂了,马大爷,干的漂亮。

这种场合向来讲究的是兵对兵将对将,不能乱了阵脚。既然县长说话了,邹新民也不好不依不饶,他轻轻用胳膊肘子碰了一下吴香梅,眼神中带着一丝暗示。

吴香梅捋了捋头发,脸上立刻换上了一张笑脸,声音温柔地说道:“友福县长说的对,我们在最为核心、最为关键的问题上都已经达成了共识,在人口土地这些事情上,也可以充分地沟通嘛,我提个建议,供各位领导参考嘛,平安县也不一定非得划三个完整的乡给临平县嘛,可以找几个村凑够 1 万人留下来,咋样?不就正好?”

马军本想借用人口不对等的事加矛盾转移到临平县,吴香梅给出了解决方案之后,马军的脸上则有些尴尬之色。郑红旗倒是一脸平和,抬起了胳膊,看了看胳膊上的腕表,说道:“啊,已经过了 12 点了,我看今天的谈判收获不小嘛,大家在有些问题上还是达成了共识。就是友福县长讲的那样,大家有充分的时间进行讨论,还有没有要补充的呀?”

李叔看看左右众人都没有发言的意思,便清了清嗓子,说道:“红旗书记,庆合书记,我补充一点。”

郑红旗点了点头,示意李叔继续往下说。

李叔打开话筒,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说道:“庆合书记,我讲一点啊。整体建制划转的时候啊,我们公安局的同志就不划算了,主要是考虑我们的干警都是在全县范围内统一调度,大家更熟悉平安县的情况。”

张庆合直接点了烟,打火机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十分明显,笑着道:“老李啊,我们都在讨论国家干线铁路的大事,你咋还放不下派出所的锅碗瓢盆,这些事那还用你费心,朝阳啊,公安工作就按照咱李书记的指示办。”

李叔没想到张庆合答应得如此痛快,有些惊讶地说道:“庆合书记,我还没有说完,您就答应了?”

张庆合道:“老李,公安派出所的事你和朝阳你俩私下对接就行了,我和红旗书记啊充分放权给朝阳同志。”

郑红旗点了点头,笑着道:“我们就按照庆合书记的指示来落实两县公安机关的相关工作。”

中午时分,阳光愈发强烈,照在平安县县委招待所的院子里。在平安县县委招待所里,众人围坐在餐桌旁准备吃午饭。晓阳拉着钟潇虹坐在了一起,两人的交谈声此起彼伏,十分亲密。

会议桌上,大家争得面红耳赤,但在饭桌上,氛围确实不错。为了招待临平县党政干部,专门上了老坛的高粱红酒,那浓郁的酒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郑红旗道:今天啊,庆合同志莅临平安县指导工作,大家要拿出真实水平,接受咱们临平县党政班子的考验。

临平县和平安县的干部之间频繁敬酒,欢声笑语不断。像酒量不太好的李叔已经喝到位了,他的脸涨得通红,眼神有些迷离,一直拉着马军的胳膊,舌头有些打结地说道:“朝阳啊,你小子可不能学老张,不能忘了自己是平安人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由于是中午时间,大家还是点到为止,郑红旗和张庆合在招待所门口依依惜别,颇像来走亲戚的两个亲家一般。

倒是邹新民和马军之间,两人还在争的面红耳赤互不相让。吴香梅摇下车窗,探出头来,眼神中带着一丝劝解,提醒了两遍说道:“新民啊,以后你们交流的时间多的是嘛。”

邹新民上了车之后,马军又走了过来,弯下腰扒着车窗,带着一丝倔强说道:“邹县长,我跟你说,我们秀水乡的地全部都是上好的沙地,种的红薯,大个的都有两三斤重,占便宜的还是你们临平县。”马叔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甘,似乎想要在这最后的时刻争得一点“胜利”。

当天晚上,夜幕笼罩着临平县和平安县,临平县电视台和平安县电视台同时播出了同一则新闻。临平县与平安县召开铁路建设筹备第一次联席会。

新闻里,除了画面略有不同之外,里面的播音稿内容一模一样,最后都是双方表示将在市委、市政府的领导之下积极推动铁路建设土地置换工作,高标准、高质量完成干线铁路建设任务,让铁路实实在在地惠及全县人民群众。

在县武装部的房间里,灯光柔和地洒在床铺上,晓阳躺在被窝里,眼睛盯着电视上的画面,一边傻笑,一边指着电视里的人。画面的镜头闪过李叔之后,晓阳面色不悦地说道:“三傻子,你左边坐的是谁呀?”

我想了想自己的左边,脑海中浮现出会议时的场景,说道:“晓阳啊,我的左边人多了去了,我在会议桌的最右边坐着,左边不就是县政府的党政领导班子干部吗?”

晓阳撇了撇嘴,说道:“不对,你看那个眼神就不对。这个时候讲话的是吴香梅县长,你那个眼神就是在看香梅县长。”我看晓阳的心里泛起一丝醋意,也就明白了意欲何为。

一脸无辜地说道:“晓阳,领导讲话,我注视着领导,也没什么错吧?”

晓阳皱着眉头说:“注视领导是没错,但没让你如此猥琐地看着领导。”

我看着电视里的画面“猥琐?晓阳啊,你这个理由过分了吧?吴香梅县长可是比我们大几岁?你一说我看钟潇虹也就算了,你不能说我看吴香梅县长你也说猥琐呀。”

晓阳听完之后,一把揪住了我的耳朵,佯装生气地说道:“三傻子,我就知道你心里有钟潇虹,要不要我把她从对面给你喊过来。”

我笑了笑道:不好吧,人家都睡了。

晓阳自是不依不饶,马上抓起睡衣就开始穿,一边穿一边坏笑道:你别急,我去给你看看。

哎哎哎,咋,这么开放?咱家是特区啊,

咱该研究咱们就研究,该学习咱们就学习嘛,没必要,实在是没必要。

晓阳听了之后倒是有一些不好意思,轻轻吹了吹我的耳朵说道:“三傻子呀,你看你说的这么直接,这不是显得我有点出师无名嘛。”说完之后,脸色一红,有些羞涩地说道:“关灯!”

第二天一大早,小城还未完全苏醒,郑红旗就已经起床,简单洗漱后,便匆匆赶往市里。他坐在车里,望着车窗外逐渐变亮的街道,眼神之中若有所思。

郑红旗来到了市里的市委大院,苏式风格的建筑庄严肃穆,透露着一种威严的气息。进门的时候看了看表,时间正好。郑红旗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后轻轻敲响了门。

两人在办公室里打招呼客套了几句之后,邓牧为坐在办公桌后面,表情略显严肃地说道:“红旗啊,钟书记这次让尚武同志到市局工作,是下了很大决心的,你也知道现在市里不少同志,对平安县的干部有些不同认识,认为平安县的干部在拉山头啊。”

郑红旗连忙点头,说道:“是啊,市委现在压力很大,钟书记肯定是出于公心,牧为书记,我的意思是怎么做,大家都有意见,我建议直接让尚武同志出任市公安局局长。”

邓牧为听完之后,微微一愣,摆了摆手,笑着说道:“红旗同志啊,任副局长就已经有不小压力了,如果出任局长,难以成行不说,恐怕到最后事与愿违,副局长都不一定能干得成啊。”

郑红旗说道:“牧为书记,那依我看,咱李局长实在没有必要到市局干一个副局长,您看啊,尚武同志在平安县是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副县长公安局长,抓的是全面工作,名副其实的政法一把手,级别也是副县级干部吧,何必又到市公安局担任一个只分管条条的副局长,这不是对尚武同志不公平嘛。”

邓牧为道:“哎,红旗同志,虽然咱们不说什么职业无贵贱分工有不同的场面话,但从县里到市公安局也属于重用嘛,个人还是要服从组织安排。”

郑红旗道:“牧为书记,你是平安的老领导,也当过多年的领导干部,您时常教育我们,干部得到进步是一个单位的最大成绩,如果我们平安出去的干部没有得到提拔,那我这个书记怎么带队伍?牧为书记啊,我看这样大家各退半步,我们不要求尚武出任局长,至少把福利待遇给解决了吧。把正县级解决了,我才好去给尚武做工作嘛。”

邓牧为笑了笑道:“红旗啊,我看,这个才是你的真实目的吧。”

郑红旗只是笑了笑回应道:“牧为书记,我的真实目的不是这个,尚武走了之后,平安县公安局局长就空缺了出来,现在平安正是抓改革促开放的关键时期,好的治安环境事关大局啊,举贤不避亲,我申请将朝阳同志调回来任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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