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宣铃说完这句话,猛吸一口气,拔腿就跑,果然,钟离笙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地朝她追去。
“施宣铃,你死定了!”
少年少女你追我赶的,平日里一片死寂的青林苑,此刻也像石子投入水面,泛起了几丝鲜活的涟漪。
——
马车再度出发,却是离开云城,返回矿区。
施宣铃天性乐观豁达,即便今日平白挨了一记,也仍然在马车上到处张望着,同来时一样的兴致高昂。
可钟离笙就不那么好过了,他有气无力地靠在车厢里,肩上的小鲨鱼也像蔫了般,一副沮丧不已,可怜兮兮的模样。
施宣铃瞧不过去了,从怀里摸出了几颗糖,也扔给了无精打采的少年。
“尝尝我自己做的花蜜糖,别胡思乱想了,下回等你娘心情好些了,我们再来给她看病,反正你这次一口气送了十颗药丸出去,她一下能撑十个月呢,活到明年准没问题!”
钟离笙随手接过扔来的糖,却又是一瞪眼,没好气地道:“你这是安慰人吗?我娘怎么可能只活到明年?她当然能长命百岁了,你会不会说话!”
“对对对,你娘长命百岁,寿与天齐,是我说错了,别鼓着腮帮子了,快尝尝我的花蜜糖吧!”
施宣铃连番催促下,钟离笙到底不情不愿地剥开一颗,皱着眉头往嘴里塞去,可那甜丝丝的味道竟瞬间席卷舌尖,直达心扉。
少年愣住了。
这味道竟如此熟悉,好似在他年幼之时,也曾有双温柔的手将他搂在怀中,哄他吃着这样清甜的蜜糖。
那应当是他记忆里,娘亲为数不多留给他的温暖模样。
“你这糖……同我娘曾给我吃过的糖,味道一模一样。”
钟离笙细细品着那花蜜糖,声音略带哽咽,施宣铃叹了口气,她自知这花蜜糖乃是蝶族特有之物,钟离笙的母亲又怎会做呢?
不过是一个孩子最炙热纯真的错觉罢了,世间所有的糖都是母亲的味道。
靠着车厢,钟离笙沉默地吃着那糖,长睫微颤间,声音竟也带了些哽咽:
“你说,我娘究竟……爱我吗?”
施宣铃本想斗嘴,趁机奚落几句,可见少年这副模样,到底心下一软,不由自主就又叹了口气,坐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当然爱你了,你不是跟她长得最像了嘛,谁不爱跟自己相似的事物呢?更何况你还是她的亲生儿子,她当然爱你了,只是你娘如你所说,性情古怪,生性冷淡,不善表达罢了。”
“真的吗?”
“真的真的,小鲨鱼,比真金还真,你别哭哭啼啼的了,我还真不习惯你这个样子!”
“谁哭哭啼啼的了!”钟离笙回过神来,自己竟然在施宣铃面前失态哭成这样,这下可丢人丢大发了,他赶紧伸手往脸上胡乱一抹,嘴硬地哼道:“小爷是被你这糖甜齁了,简直太难吃了!”
“明明前面还说跟你娘给你吃过的糖味道一模一样,现下又说难吃,那难吃就还我!”
“那可不成,送了我的就是我的,哪还有要回去的道理?”
“你就口是心非吧,我的糖明明天下第一好吃,你是三生有幸才能吃到!”
两人正吵吵囔囔间,钟离笙忽然神色一变,朝施宣铃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仿佛察觉到什么般,霍然看向马车顶部。
“有杀气!”
说时迟那时快,钟离笙猛地将施宣铃一把推开,抽出腰间那把玄铁折扇,凌厉展开,飞身迎上。
只听“刷”的一下,马车顶部裂开了,下一瞬,一柄锋利的铁钩凶猛而来,却被钟离笙的玄铁折扇迎面挡住。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两股内力猛然碰撞,骏马嘶鸣,车厢再承受不住,竟直接裂成了两半!
车夫当场毙命,鲜血四溅间,街上行人到处逃散,尖声四起,施宣铃也懵得彻底,从裂开的马车上狼狈滚下,还好钟离笙眼疾手快,飞身而至,将她揽入了怀中。
一片混乱间,烈烈风声掠过耳畔,施宣铃被钟离笙护在怀中,只看到半空跃现出十数个衣着怪异的异族面孔,瞬间就将他们团团包围住。
“他们,他们是什么人?”
施宣铃呼吸急促,眼皮狂跳,今天果然不是个黄道吉日。
钟离笙却咬牙切齿,握紧手中的玄铁折扇,一一扫过那些异族面孔,心如明镜般,一打照面就猜到他们的来意——
“是赤奴人,竟着了他们的道,该死,也不知他们在城中潜伏了多久!这帮海上恶狼,一定是想抓住我,来交换他们的六王子,息月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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