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借刀杀人(1 / 1)

少君骑海上 吾玉 2587 字 6个月前

第200章 借刀杀人

兰豫白抬头,对上宁玖娘波光闪烁的眼眸,她明明唇边带笑,可眼底的悲戚痛楚却是那样真切与深重,她仿佛在生生撕烂自己的一颗心给兰豫白看——

“兰豫白,当年你处心积虑地接近我,冲的不过是我越家义女的身份,你意不在我,而在越家,我只不过你手中的一枚棋子,一枚用来对付越家的棋子,对不对?”

佛塔外寒风凛冽,天边绽放的烟花照亮了塔尖未化的霜雪,一年最暖除夕夜,原是得来不易的团聚时刻,此刻却成了残忍狼狈的当面揭穿,冷冰冰的对质间,堂内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兰豫白薄唇紧抿,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直视着宁玖娘,幽幽开口道:“那种烂赌鬼的话你也信吗?玖娘,他们不过是为了骗你的银钱,替他们还赌债罢了,那种混迹市井中的下三滥,什么瞎话都能编得出来,当年他们假扮成难民夫妻带头闹事,也不过是想趁乱谋利罢了,何来的提前安排?又有任何证据吗?空口白牙这样一说,竟也能栽赃在我的头上吗?”

顿了顿,兰豫白向宁玖娘伸出手来,眸中柔情依旧:“玖娘,我们多年夫妻,你对我竟没有一丝信任吗?幽州初遇,情定终生,朝夕相对,琴瑟和鸣,你难道一点都感受不到我对你的情意吗?”

宁玖娘望着那只向她伸来的手,摇着头,向后退了几步,凄然而笑:“我就是太信任你了,我才一直隐忍不发,我也怕听信了他们的一面之词冤了你,所以我什么都没去说,我面上装得若无其事,唯恐叫你发现了,我只是暗中搜罗着各种证据,既想证明你是蓄谋已久,又怕当真找出了你的罪证,你可知晓我这几个月是怎样熬过来的吗?”

“我心底多么盼望一切皆是场误会,你从未利用过我对付越家,从未将那些阴谋诡计用在我最亲近的家人身上,可是今夜,就在今夜,我系上了这件红色披风,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那最后几个字响彻塔内,几乎是宁玖娘绝望嘶喊出来的,她狠狠将酒杯掷在了兰豫白身上,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当年的括苍谷一仗,你派人混进军营中做了些什么,你自己心知肚明!”

就在今夜赴宴前,宁玖娘收到了一封特殊的回信,但她不敢去看,也急于赴宴,便吩咐婢女湘儿为她准备了两件披风,一件红色,一件蓝色,红色代表答案为“是”,蓝色代表答案为“否”。

这其实是她与湘儿约定好的一个暗号,代表着信中人的回复,而这个答案也对她至关重要,因为这决定着——

兰豫白是否蓄意接近她,利用她对付了越家!

而很不幸,湘儿进来为她披上了那件红色的披风,答案再清楚不过,她的心也在一瞬间支离破碎,枕边人的背叛令她犹如天塌一般!

这封回信来自边陲小镇一个姓聂的老兵,她叫他“聂叔”,他曾是她父亲的战友,亦是最好的兄弟,他们一同效力在越侯爷麾下,俱是赤胆忠心的好男儿。

当年括苍谷一仗,聂叔便身在其中,与越侯一同被困在雪谷里,苦苦坚守半月才等来了支援的粮草。

可大米生虫,棉絮发黑,所谓的“支援”如同笑话一般,十万越家军在外浴血奋战,保家卫国,朝堂里却有人贪污军饷,中饱私囊,视将士们的性命如草芥。

当年负责调度押送粮草的那个官员,正是姓魏,乃魏皇后的一族兄弟。

事迹败露后,那位魏大人被盛怒的士兵们堵在了山谷里,群情激愤下,越侯爷亲自行刑,砍下了那人的脑袋。

最终士气大振,越家军得胜而归,可越侯爷赢了括苍谷一仗,却是彻底得罪了魏家,他先斩后奏的做法也令允帝心生不满,朝中有魏家党羽也不停上奏弹劾越侯自恃功高盖主,目无君上,这一切隐隐间皆为越家之后的灭族惨案埋下了伏笔。

<div class="contentadv"> 所以括苍谷一仗是一个十分关键的节点,宁玖娘一直让兰豫白去查找线索,想揪出诬陷越家的幕后真凶究竟是不是魏皇后一族,但兰豫白久查无果,宁玖娘便想到了一个早已隐退的故人,聂叔。

但还没等她找上聂叔时,她便已先在市井遇到了那对赌鬼兄妹,他们道出的“真相”令她难以置信,却也让她隐然间捕捉到了什么。

幽州的难民闹事,括苍谷的围堵兵乱,某种程度上是不是极为相似?

当年若不是军中激愤难当,发生了愈演愈烈的兵乱,越侯爷也不会冲动之下先斩后奏,杀了魏皇后的兄弟,导致越家与魏家结仇,令他自己被满朝官员弹劾,招致君王的猜忌,也埋下了他与允帝离心的祸根。

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一切的一切,其实是有人以一只翻云覆雨手,在背后推波助澜,一步步将越侯、将越家推入万劫不复之地的?

一个大胆的猜想在宁玖娘脑海中隐隐冒了出来,她一边按捺住心中的惊涛骇浪,一边悄悄联系上了早已隐退的聂叔,希望从他那里得知更多括苍谷一仗的细节。

她在信中询问聂叔,当时越家军里有没有来一些新兵,或者生面孔,操着幽州口音的,在雪谷中带头闹事,囔着喊着一定要斩杀了那魏家子弟,煽动军心,逼着越侯爷做出决定,最终掀起了那场围堵朝廷命官的兵乱之祸。

宁玖娘曾在嫁人之时,邀请聂叔来幽州喝过一杯喜酒,聂叔也因此在幽州小住过一段时日,所以他熟识幽州口音。

然而聂叔却回信告诉了宁玖娘,他对此并无太大印象,毕竟已过去了数年,很多东西都记不太清了,但他提供了另一个重要的信息——

当年的确有几个才来不久的新兵,他们倒是没什么幽州口音,但个个皆身手不凡,尤其是马术超绝,其中有个身形最俊的,绰号追风,能单手降服烈马,连越侯爷都夸过他几句,而围堵那魏家子弟时,也是他冲锋陷阵,在前方闹得最凶,当时军中还都赞他初生牛犊不怕虎,是个铁骨铮铮的血性男儿!

接到聂叔回信的宁玖娘,看到“马术超绝”四个字不由浑身一震,只因兰家正有个丹溪马场,闻名幽州,里面不乏许多身手矫健,马术绝伦的汉子,而这个令聂叔印象最深的“追风”,也成功勾起了宁玖娘的久远记忆。

她刚嫁到幽州时,曾在那丹溪马场里被一匹疯马攻击过,有个年轻后生及时救下了她,那人似乎是兰豫白得力的手下,她去马场时见到过他几次,可后面那人便忽然消失了,她还向兰豫白提过一嘴,兰豫白却只说那人并非幽州本地人,有事归乡了,她便未去深究太多了。

如今想来,那年轻驯马师消失的那一年,不正是括苍谷打仗的那年吗?

再加上聂叔有在信中描述那位“追风”的身形外貌特征,宁玖娘是越看越像,正巧她的贴身婢女湘儿极擅长丹青,当年也见过那位曾救下她的驯马师,她们主仆二人当即凭借着记忆,互相补充细节,最终作了一幅惟妙惟肖的画像,附在信笺中连夜送了出去。

无法言说等待回信的这段日子里,宁玖娘的内心有多么忐忑,其实太多的“巧合”已经印证了她的猜想,但她仍需要一个最终的答案,一个来击碎她所有自欺欺人幻想的确切答案。

而就在今夜,除夕相聚的温暖夜晚,她等的那个答案来了——

聂叔回信,画像上的那位驯马师,正是当年军营中的那个新兵“追风”!

“好一个追风,从幽州马场被你安排进了越家军中,同样的招数你如法炮制,在幽州用了一次,又在括苍谷一仗里用了第二次,不,或者说这些阴诡招数,你不知用了多少次,只是我如今明面上看见的只有这两桩,而在那些看不到的地方,你不知使了多少手段,设了多少陷阱,只等着越家狠狠跌进去,对吗?”

“你这样处心积虑,步步为营,就是想让越家与魏氏一族结仇,想借刀杀人,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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