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砚再次炸毛，甚至比周程更快来到了普外二病房。

清晨的病房不像平时那么安宁，几个医生护士正频繁进出一间病房。

“周主任什么时候到？”

“刚才通了电话，他说10分钟后到，应该快了。”

“家属，患者情况不是很乐观，择期手术很大可能会变成急诊手术，主任马上就到，你们尽快相互通知。”

这个慕名而来的患者病情突然急转直下，原有的治疗方案不得已全部推翻重来，周程在电话里听到简单的病情汇报后，就告诉值班医生先做术前准备，并且告知家属急诊手术的相关风险。

忙忙碌碌的病房里，谁都没有注意到，一只小黑猫趁乱钻进了医生值班室。

周程看过患者后，当机立断选择了对技术要求更加苛刻，相对风险也更大的急诊手术，家属也非常配合，希望患者能尽快转危为安。

苏青砚在空无一人的值班室里转了一圈，找到了个温暖又隐蔽的小角落，这才有心情开始思考起今天这匪夷所思的事来。

这很不对劲，一点也不符合逻辑，且不说自己变成猫这件事，就算不是变成了猫，自己突然失踪，周程也不可能放任不管，难道在做梦？

小黑猫认真的舔爪子，然后又认真的用爪子洗脸，尾巴也一晃一晃的甩着。

早上6点，太阳刚刚升起，苏青砚觉得胃里空荡荡的，头也跟着晕了起来，根本无法接着思考。

他跳到了桌子上，翻找着可以果腹的东西，可让他失望的是，这群不知死活的医生们，只储备了足量的咖啡和香烟，一点能吃的食物都没有。

只喝黑咖啡吗？一点牛奶或者方糖都不加？

苏青砚翻来找去，只搜出了一袋5%的葡萄糖，而且马上就要过期了。

喝吧，总比饿晕了强。

他用尖锐的牙齿撕开了包装袋，舔了舔这甜到发涩的液体。

折腾了一会后，他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周程胆子也太大了吧？不等主任，自己就开始做了？”

“周主任说情况紧急，不能再等了。”

“他对自己可真有信心。”

杨路宁叹了口气，也为周程今天的做法提心吊胆起来。他不是不相信周程，可万一有什么差池，他自己能扛得下吗？

因为这个肝脏肿瘤的患者年纪太过年轻，大小约10厘米的肿瘤位置也极其刁钻，将肝左静脉、肝中静脉完全包绕，这个位置原本就是肝脏手术的禁区，原定的手术是择期由李彧和周程联合主刀双保险完成肿瘤切除术，可患者突然出现病情变化，手术不得不紧急提前了。

李彧在外省出席学术会议，今晚才会回到岷城。

杨路宁不得已临危受命，急匆匆从家中赶来，也跟着周程一起上了手术台。

苏青砚听的云里雾里的，最后自己总结，周程在做一个难度很大的手术。

等他们走后，自己才重新出来，继续舔那袋葡萄糖。

可他左等右等，周程还是没回来，自己这个样子，又不好出现在医院里，他只能继续窝在值班室里。

“……Ⅱ、Ⅲ段和Ⅵ、Ⅶ段肝脏保留了下来，相应区段肝动脉、门静脉和胆管组织没被破坏，保证了区段血供和回流的完整性……肿瘤可以剥离，解剖第一肝门、第二肝门后，在半离体的状态下切除了肿瘤，自体肝左外叶移植，肝左静脉重建，门静脉左支重建……好的，主任，等你回来。”

周程在值班室跟李彧通完电话后，才摘下了口罩，有些疲惫的坐在了椅子上。

现在已经11点多了，经历了5个小时的手术后，患者暂时脱离了危险，手术也非常成功。

苏青砚探出了头，着迷的看着周程。

这很难让人不心动。

穿着手术服的高智男人，下手术台跟下战场一样，身上带着与死神搏斗后残存的荷尔蒙。

也许是看得太过入迷，周程敏锐的察觉到了这炙热的目光，抬眼就发现了探头探脑的小黑猫。

“你怎么跟来了？”他赶快起身，还没等小猫缩回去，就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它的后脖颈，“这里是医院，不能随便跑出去。”

周程本来想让管家过来把小猫带走，可看了看时间，自己回家一趟也来得及，就没有麻烦别人。

他把小猫揣进了怀里，穿上外套就离开了值班室。

“周程，我订午饭了，一起吃？”杨路宁见周程要走，连忙喊住了他。

“你们吃，我回家一趟，一会儿回来。”周程点了下头就走向了电梯间。

“杨老师，你什么时候也在静湖买个豪宅？让我见见世面。”杨路宁的研究生小声对他说。

“你买吧，我也想见见世面。”杨路宁瞥了学生一眼，阴阳怪气的说。

周程在一楼大厅里见到了恭候多时的管家，把怀里的小黑猫拿了出来。

“你帮忙找找是谁家丢的吧。”

管家接过小黑猫，还没开口回答，就先被狠狠咬了一口。

小奶猫咬人不疼，但肯定也不会舒服。

管家训练有素的表情依旧风平浪静。

周程！你就这样把我交给别人了？别逼我发疯！

小黑猫在管家的手中极力挣扎，四肢仿佛装了弹簧，虽细小却有力，每一次蹬踏都试图寻找逃脱的缝隙，它的身体仿佛变成了一条小鱼，奋力摆尾，企图逆流而上重获自由。

它对着管家微微张嘴，露出了一排细小却锋利的乳牙，那乳牙在阳光下泛着微微的白光，仿佛是一把把蓄势待发的小匕首。

周程见这小猫的反应如此强烈，皱起了眉毛。

“周医生，你不用担心，这猫太小了，有些应激，找到主人就好了。”管家手上稍稍用力，捏的小黑猫一阵哀嚎。

周程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小黑猫可怜巴巴的望向他，眼底湿润，盈着一汪泪水。

周程没再犹豫，伸手接过了小黑猫，尖叫和哀嚎声这才停止。

“你先去找主人吧，找到了告诉我。”

苏青砚这次没有装可怜，他是真的很可怜，全身的骨头好像被捏碎了一样，蜷在周程怀里疼的直哼哼。

“好了好了。”

周程抚着它身上被弄的皱在一起的毛发，小猫讨好似的舔了舔他的手指。

回到家后，周程把小猫放到地板上自己换拖鞋，抬头见它一溜烟的跑进了卧室，就快步跟了上去。

走到卧室时，小猫已经轻车熟路的跳上了床，趴在了苏青砚的枕头上。

“下来，那不是你待的地方。”周程对这只奇怪的自来熟小猫很没有办法。

苏青砚刚躺到自己的床上，还没来得及享受，就被周程重新抱了起来。

但他也没抗拒，毕竟周程的怀里比自己的床还舒服。

“我一会儿还要去上班，你在家乖乖的等主人来接你。”

周程抱着小猫走向了厨房，从冰箱里拿出罐牛奶，加热后倒进了盘子里。

小黑猫把头埋进盘子里，一口气喝了个够，再抬头时，嘴巴鼻子和胡须都沾上了乳白色的奶渍。

周程又贴心的拿过张纸巾给小猫擦了擦嘴巴，见它现在这么听话，觉得心也跟着软了起来，拼命克制自己不去亲它粉嫩的小鼻子。

“你是弟弟还是妹妹？”

小黑猫跟屁虫一样跟着周程一起来到厨房，轻巧的跳上了洗碗台，在他洗盘子时紧贴着他的胳膊轻轻蹭着，听到他这么说，疑惑的歪了歪头。

周程见小猫这么乖巧，擦干手后提起了它，然后就看向了重点部位。

你……

小黑猫看明白周程的意图后，拼命扭动着身子，如果不是通体黑色，现在脸早就红透了。

“是弟弟。”

周程把小猫放下后，就被它不满的用小爪子拍了几下手背。

你真变态，这么随便的看别人？

“我走了，你老实在家待着。”

周程轻轻推开了小猫，却又被他黏在了身上。

“刚刚不是还打我吗？变脸这么快？”

小猫没理会他的调侃，顺着他的胳膊爬到了胸口，眯起眼睛，表情享受的用小爪子一下一下踩着他的胸肌。

周程想把它从自己身上拿开，可见到小猫那一脸“让我踩一会儿吧求求了”的表情，又心软的没有阻止他。

这小猫这么一丁丁点，还没断奶吧？

苏青砚知道周程一向是吃软不吃硬，就变着花样的撒娇，想让他把自己一直带在身边。

周程一下下抚摸着小猫的头，小猫现在吃饱喝足，舒服的眯着眼睛直打呼噜，很快就昏昏欲睡起来，爪子上的动作也变得缓慢，但却始终没有停。

“晚上回来给你带月饼，睡吧。”

周程见时机差不多了，就把小猫放到了沙发上，旁边又摆了几个靠垫，做了个简易的猫窝。

月饼？

苏青砚脑子迷迷糊糊像团浆糊，随后就睡着了。

“现在还早，你再睡会。”

周程一边穿衣服一边对有些迷茫坐起来的苏青砚说。

“晚上回来给你带月饼，睡吧。”

嗯？

苏青砚听到这句熟悉的话，这才稍稍清醒，赶紧抬起手看了看，不是小黑爪子，依旧是自己的身体。

“周程你去哪？”

他连忙问。

“去医院，有个患者需要处理。”

周程有些匆忙的说，但还是边系扣子边走过来，俯下身吻了吻苏青砚的额头。

“有些棘手，可能会久一点。”

“肝脏半离体肿瘤切除，自体肝移植？”苏青砚突然想起听过的这句话。

周程顿了一下，疑惑的望着苏青砚依旧迷离的睡眼。

“手术会很成功的，我要吃椰蓉月饼。”苏青砚边说边在周程胸口上抓了几下。

周程没时间去问苏青砚怎么会突然冒出来自己准备给患者做的术式，留下一句“回来再说”就离开了。

苏青砚躺在床上思考了好久，觉得自己变成猫这件事绝对不能用做梦来解释，或许是自己碰巧穿越到平行时空了？

因为前一晚宿醉，现在才凌晨4点多，很快他就又头昏脑胀的睡着了。

周程的手术果然如苏青砚所说的一样，非常顺利，经历了5个多小时胆大心细的谨慎操作后，患者生命体征平稳的送回了病房。

周程谢绝了跟同事在科室里吃午饭，到医院外面的甜品店，买了两盒月饼后赶回到家里。

苏青砚窝在床上摆弄着手机，见周程回来了，立刻坐了起来。

“这么快？手术怎么样？”

“借你吉言。”周程打开月饼盒子，拿出一块椰蓉月饼。

“我可以在床上吃？”苏青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周程竟然主动让自己在床上吃东西。

“吃吧，以后少喝点酒，早点回家。”

周程揉了揉他柔顺的头发，走到一旁给他热了杯牛奶。

苏青砚接过杯子，又咬了口月饼，表情满足的说，手也不老实的在周程的胸前摸着，有了匪夷所思的变猫经历后，他现在对周程的胸肌非常痴迷。

“明天中秋节，晚上还得陪爸爸喝酒，你还不抓紧养精蓄锐。”周程见苏青砚动了别的心思，想着自己马上还得回医院，就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好好好，都听你的。”苏青砚笑了笑接着说，“现在的生活真美好，我再也不想变成小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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