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星只觉得自己好像已经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她越等越不安,虽然里面是公共场所也害怕会出什么事,想着慕浅办法多人脉广,她忍不住想要给慕浅打电话让她想法子带自己进店时,庄依波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那家店门口。
千星看着她一个人,身上披着申望津的外套,失魂落魄地从那门口走出来时,整个人都吓得僵了僵,随即推门下车,直冲到庄依波面前,“依波,你怎么了?申望津呢?”
庄依波目光久久没法聚焦,千星心急起来,一下子拉开了她身上披着的那件衣服,露出了她被撕扯坏掉的肩角。
千星瞬间红了眼,咬咬牙就要冲进那家店去找申望津,庄依波却蓦然回过神来,一把抓住了她。
千星回过头来,握着庄依波的手臂道:“他欺负你了是不是?我们去报警,我陪你去警局——”
庄依波有些僵硬地与她对视片刻,才缓缓摇起了头。
“依波!”
“我们回去。”庄依波声音低哑地开口,“千星,我们回去。”
千星犹不甘心,扭头又朝那家店看了看,却始终还是对庄依波的担忧占了上风,最终,她还是扭头带着庄依波走向了路边停车的车子。
只是在上车之前,千星弯腰从车子拿出了自己的外套,随后取掉庄依波身上那件,将自己的外套披到她身上,再随手将申望津的那件丢到了旁边的垃圾桶上,这才拉着庄依波坐上了车。
旁边建筑的三楼,靠窗的位置,申望津静静站在那里,面无波澜地注视着庄依波上了那辆车,随后看着那辆车缓缓驶离,他这才缓缓阖了阖眼,往后退了一步。
身后,助理沈瑞文一把搀住他,“申先生……”
申望津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随后缓缓退到椅子上坐下,闭目平复起来。
沈瑞文看着他明显不太好的脸色,顿了顿,终究是将嘴边那些劝慰的话咽了回去。
该说的、该劝的,早在回国之前就已经说得差不多了,结果还是已经成了这样,再多说,又能有什么用?
……
回去的路上,庄依波靠着千星,一路沉默无语。
她不说话,千星也没办法多说什么,只是眉头紧拧地看着前方,心头无数次天人交战,却始终也没办法得出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
车子一路驶进霍家大门,看着前方那栋灯火通明的大宅,庄依波终于缓缓开口道:“千星,我打算搬出霍家了。”
千星蓦地一僵,随后转头看向她,“为什么?”
庄依波缓缓坐直了身体,道:“始终这里是别人的家,我一直这么借住着,不方便。”
千星闻言,却忍不住咬了咬唇,顿了顿才道:“是不是申望津对你说了什么?”
庄依波却依旧只是摇头。
“依波!”千星终究是没办法再忍下去,“不管他跟你说了什么,你都不用理会!无论他使出什么手段,我们都可以跟他对抗下去!只要你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一定可以解决的!他再手眼通天都好,我们也有很多人可以求助,绝对没理由会输给他的——”
“千星。”庄依波却只是轻轻地打断了她,低声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这件事,只跟我有关,没理由将其他人牵扯进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千星说,“难道连我你都要划清干系?”
庄依波一转头,伸出手来抱住了她,“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可你只是一名学生,你能为我做的都已经做了。千星,能和你成为朋友,我心里很感激……可是真的不要将更多人牵扯进来了,霍家也好,容家也好,你爸爸也好……他们都是和我没关系的人,我不想让这件事变得更复杂……我自己的事,让我自己去解决,好不好?”
“那你告诉我,你打算用什么方法去解决?”千星看着她,静静地道。
庄依波顿了顿,没有说话。
良久,千星终于低低开口道:“你不会是想向他妥协吧?”
庄依波僵坐着,许久之后,才轻轻摇了摇头。
“那是什么?”千星固执追问道,“不是向他妥协,那你是打算以命相搏?”
“千星,你不要问,也不要管了,好不好?”庄依波看着她,“就当我求你——”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对方,久久没有动。
直到车外忽然有人敲了敲车窗。
慕浅伸手帮她们打开了车门,看着车里的两个人,道:“车子停了这么久也不下车,聊什么呢?”
千星纵使心痛,纵使愤怒,可是此时此刻她却无处发泄,又静坐片刻,忽然越过慕浅下了车,径直走进了霍家大宅。
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庄依波终究也缓缓下了车,看着慕浅道:“霍太太,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明天起,我可能就不方便再在这边留宿了。当然,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还是会按时来给悦悦上课的。”
慕浅闻言,不由得微微挑了眉,片刻之后,微微笑道:“那当然是看庄小姐你是否方便了。”
庄依波这才又微微点了点头,道:“谢谢您。”
千星进了门便直接回到了自己住的客房,那种愤怒又无力的感觉充斥了全身,她很想给霍靳北打电话诉说,却又想起他今天要加班做手术,最终也只能强忍着,抱着枕头坐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地梳理整件事。
不多时,慕浅敲门走进她的房间,倚在门口看着她,“怎么办?庄小姐说她要搬,需要我强行留住她吗?”
“强行留住又能怎么样?”千星说,“将她从一重禁锢解脱到另一重禁锢中?她难道会接受这样的‘好意’?”
“她不是不接受,只怕是不敢接受吧。”慕浅淡淡道。
千星没有动,好一会儿才又继续道:“我知道,一方面,她怕牵连到其他人,包括我,包括你们,另一方面,她又怕申望津……会被旁人知道……我明知道她在想什么,明知道她是为了什么,可我还是生气——因为从头到尾,束缚她的只有她自己!只要她肯跳出那重束缚自己的东西,所有事情都可以迎刃而解,可是她为什么就……”
说到这里,千星却又一次顿住。
因为她知道,如果那重束缚这么容易跳出来,那就不是她认识的庄依波了。
这是一个无解的悖论,她再怎么梳理,还是梳理不出一个所以然。
慕浅闻言,仿佛是想起了什么,眸光微微一变,沉默片刻之后,才淡淡开口道:“有些事情,在旁观者看起来的确很简单。可是偏偏,作为旁边者,我们就是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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