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想拖延我们的调查时间,如果有样貌和指纹,我们很快就能查清死者的身份,从而展开调查,但如果这些都没有,我们虽然也能查出死者的身份,但花的时间就会变多。而且在没有确定死者的身份前,我们之前的调查就只能围绕他故意暴露的弃尸地点这个疑点和监控展开调查,这就相当于我们被他牵着鼻子走,而所有的环节他都经过了细心的计划,所以根本不担心我们会查到什么。”侦查员说道。
“没错,全中。”凌风停下脚步,倚在桌边,“接着就是重点了。当我们顺着弃尸地点这个疑点进行调查,只要死者的身份一确认,那查到死者曾在弃尸地点附近的所作所为也就顺理成章了。接下来顺藤摸瓜,找到我们认为的可疑人员高俊松和陈文亮。”
“从你和他们的对话就不难看出,是早有准备的,能够事先做好一切准备,而且还要能猜到我们有可能会问到一些什么问题,再加上之前的各个环节,能做的如此细致,环环相扣,除了我们‘自己人’,的确也想不到其他人了。”马建国接过话茬,“而且明显陈文亮的准备比高俊松更加充分,应该是你在找过高俊松后,根据你提出的质疑,他们又重新进行了计划,也进一步完善了应对我们的方法。不得不承认,的确是个好办法,利用我们的调查来完善他们的应对,让我们查也不是,不查也不是,接下来的难度可想而知。”
“或许这也是他主动暴露目标的一个重要原因,主动把线索留给我们,这样就能让一切朝着他预先设想的方向发展,不至于陷入被动……”
凌风的话还没说完,手机响了起来,接通电话后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听着,但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阴沉,之后他看了眼手表,考虑了片刻,对电话那头嘱咐道:“你们仔细查一下他的手机和电脑,看有没有留下线索。”
“怎么了?”等凌风挂断电话后,马建国问道。
“陈文亮刚刚跳楼自杀了。”
“难怪他那么干脆交代了行踪,看来早就有这个打算了。”
办公室内顿时升腾起一股无法言喻的沉重,真正的较量似乎也在这一刻拉开了帷幕。
六
陈文亮自杀后,H县警方在他家的客厅茶几上找到了一封遗书,遗书上随处可见晕开的泪痕,勘查完现场后,他们将遗书拍照传给了凌风。
“原本我不太想留下只字片语,因为我认为没有任何意义,孤家寡人一个,写给谁看?但是仔细斟酌后,还是觉得有必要写下点什么,我也不希望自己的死给任何人带去任何麻烦。
著名诗人臧克家为纪念鲁迅先生写的《有的人》这首诗的前两句‘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这几年的我,就是那个虽然活着,但已经死了的人。
我有一段失败的婚姻,但很庆幸,老天对我总算公平,赐给了我一件无价之宝——我的女儿。还记得她第一次看着我,喊出了‘爸爸’这个称呼的时候,我兴奋激动了一晚上没合眼。这辈子,让我感觉最幸福的时刻,就是能够亲眼看着她成长。我曾经无数次的在脑海里憧憬未来,甚至我都已经想好了在她的婚礼上该说些什么,虽然时间还有很久很久,但我提前准备好总是没有错的。
然而准备的再仔细,又有什么用?一切都被毁了。
当我得到女儿死讯的时候,我是多么希望那只是一场噩梦,一个我女儿和我开的玩笑,直到现在,我都是这样希望的。然而事实就是事实,不容得有任何的假设。
当我知道了女儿自杀的真相后,我已经是到了崩溃的边缘,当法律无法替我讨回公道的时候,我彻底崩溃了。就因为那个女孩是未成年人,她的残忍暴行就被原谅了?公平吗?这难道不是对正义的法律的亵渎吗?那个女孩,她的年龄虽然是未成年人,可是她的行为呢?她的所作所为和成年人相比,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恨那个女孩!我恨不公平的法律!我恨不开眼的老天爷!
女儿不在了,我也已经“死了”,我就像行尸走肉般过着每一天,每天陪伴我的只有女儿曾经住过的房间,但可惜,她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那房间也不再有任何的生气,只剩下死亡般的冰冷。
多少次,我都想去“陪她”,但是我犹豫了,不是我没有勇气,而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就这样离开,我总觉得要为女儿做点什么,但是我该怎么做呢?彷徨、迷茫、无助,甚至我觉得自己太懦弱了。
如今,那个如恶魔,如畜生一般的女孩终于得到了她应得的惩罚,人嘛,就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后果。现在,我总算可以安心了,在这个世上,我再无任何的牵挂,马上,我就要去和女儿团聚了,在另一个世界。
陈文亮 绝笔”
一封遗书,字里行间都透着陈文亮对未来的憧憬,也能感受到他在痛失爱女后的绝望。不过由始至终,他都没有透露和案件有关的只字片语。
天渐渐破晓,大地朦朦胧胧的如同蒙上了一层银灰色的薄纱,这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了几声“叽叽喳喳”的鸟儿叫声,划破了清晨的寂静。
凌风和马建国合衣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虽然闭着眼睛,但二人却都没有熟睡。
“还没睡吧。”马建国闭着眼,打了个哈欠,说道。
“没有。”凌风双臂枕在脑后,回道。
“在想什么?”
“把思路重新捋一捋,看看分析猜测的有没有错误或者遗漏。”
“有新的发现?”
“怎么说呢,我觉得我似乎漏了点东西。”
“说来听听。”
“按我们现在的猜测,以及掌握的线索,案子的嫌疑人应该由一名主谋和几名同谋组成,几名同谋的身份很大的可能是曾经受到过死者欺凌的受害人的家属,而死者都是当年制造校园暴力事件时未成年,如今都已经成年的学生。”
“嗯。”
“在这个基础上,我的猜测是案子由主谋策划和实施,然后几名同谋协助完成。而在作案的过程中,与死者有直接关系的同谋不参与其中,而是制造不在场的证明,以应对我们的调查。所以虽然我们能通过线索查到疑似同谋者的身上,但线索也就此止步。”
“的确如此,主谋希望我们查到一些事情,但又不希望深入的调查影响了他的计划,同时又保护了同谋者。”
“问题就在这里。胡兴东遇害的时候,高俊松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那第二起案子呢?高俊松依然有完美的不场证明,也就是说,他依然没有参与,由始至终,他就像是一个局外人。”
马建国沉默了,应该是在琢磨这个疑点。
凌风继续说道:“我们打个比方。假设主谋是A,同谋是1、2、3、4,1是高俊松,2是陈文亮,3、4都是未知的嫌疑人。A先帮1完成了复仇,2、3、4都参与了,然后暴露了1引我们调查,这时候1肯定不可能再参与案件,接着就是替2复仇,3、4参与,又或者还有5、6,但我们先放到一边。然后再把2暴露给我们调查,接下来就是替3、4复仇,手法和之前完全一样。”
“嗯,是一种交换杀人的手法,但现在的问题是,交换杀人是彼此都参与了,而这个案子,按我们现在的分析和猜测,这个1却由始至终没有参与。”
“要么,他真是个局外人,只是巧合的被我们当成了嫌疑人,如果真是这样,那就等于我们之前的猜测很可能都错了,尤其是关于凶手弃尸地点的特殊性这一点。”
“但从案发后高俊松和陈文亮的反应以及我们掌握的线索来看,又不像是巧合这么简单,但如果他们都是局内人,是同谋,那高俊松置身事外的情况的确值得深思。”马建国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高俊松只是单纯被利用来吸引我们的注意,其实倒也说的过去,替孩子报仇嘛,被利用来当棋子的代价不算什么,但这样的前提是其他参与者都没意见,因为就算A提前做足了每个参与者的心理工作,如果过程中一旦产生了分歧,整个计划就很可能以失败告终。人心是最难预料的,其实这一点从A想到利用交换杀人的方法就不难看出来,他就是要把参与者牢牢的绑在一起,让他们都参与,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摆脱不了谁。”
“所以问题就出在这里,如果之前的猜测没有错,那么这个1的存在就显得很矛盾了,或许会是一个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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