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章 无处可逃

一

“值得庆祝的一天，我的计划就要结束了，此时此刻，我兴奋、激动，我甚至能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这么多年，我一直期盼的这一天终于到了，虽然来的有点晚，但总算还是来了，我真的很庆幸，还好我撑下来了，我终于可以不带任何遗憾的离开了。其实当那些警察出现的时候，我心里真的很害怕，害怕被他们查到什么，不过好在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担心他的名誉、地位和金钱，想尽一切办法掩盖真相，这倒是帮了我，替我省了不少事。一辈子聪明，到老了，人就开始糊涂了，尤其是在欲望面前，人往往会更糊涂。现在，我还想和那家伙再玩最后一个游戏，我倒想看看对他来说，到底是命重要，还是名、利重要，只要完成这最后一步，就可以去和家人重逢了，我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命运，但我至少能选择用什么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感受生命气息从我体内逐渐消失的那种感觉。

人生终点前的最后一篇日记，永别了，这个充满悲剧的世界。”

金尊山水大酒店命案的两名死者的资料很快就查清楚了，江有力和江有才是亲兄弟，二人早年是混黑道的，在L省S市也算是出名的人物，专门帮人看场子，出了名的手黑，曾因伤人坐过牢。

据当地警方反馈的信息，江氏兄弟二人大约在二十年前开始做起了生意，也算是“金盆洗手”了。原本这二十年间，他们兄弟的生意倒也做的风生水起的，但是从去年开始，他们的生意突然“崩盘”，几个项目投资失败后，兄弟二人因此欠了一屁股的债，即使变卖了一些产业，仍然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最终剩余的产业也都被法院冻结，可以说是狼狈不堪。不过有传闻他们兄弟二人是被人坑了，对方好像是有备而来，手法非常专业，但是具体的原因没人知道。

而那包金饰，经过金店老板的确认，就是当年被劫走的其中一部分，这也让当年的劫案终于看到了曙光。

至于江氏兄弟和杜振平的关系，已经让当地警方抓紧时间展开调查了，然而目前最关键的问题是杜振平和张文芳，以及赵小梅的下落。

实际到了这一步，案件的整体形势已经趋于明朗了，但凌风却始终在考虑一个问题，如果赵小梅是幕后真凶，那她的动机无疑就是替母亲报仇，但她是如何知道当年事件真相的？

赵小梅在大学努力学习，难道就是为了制造出“七日降”进行复仇？那这也很奇怪，她是如何得到“七日降”的研究资料的？这里还有一个最让人费解的地方，就是赵士强也是死于“七日降”，总不可能赵小梅会杀了自己的父亲吧。

还有一点，陈涛的女儿陈意涵的行踪也是一个谜，她又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一个接一个未解之谜就像是漩涡，又把好不容易才拼凑出的框架搅和的乱七八糟。

凌风重新整理思路，再一次对现有掌握的线索重新进行一番梳理，希望能够把案件的框架重新拼凑起来。

目前，杜振平、张文芳和赵小梅都有作案嫌疑，如果把这三个人的嫌疑按大小排序的话，凌风认为应该是赵小梅、杜振平、张文芳。

张文芳的嫌疑最小，是因为她没有能力研究出“七日降”，就算她和陈意涵合谋，那她们的目标应该是杜振平、刘丛刚夫妻和江氏兄弟，为什么要杀赵士强呢？就算杜振平真的让赵士强帮他偷研究材料，也罪不至死吧。所以要么赵士强还有什么没被发现的问题，要么张文芳和陈意涵就不是凶手。而且即使她们合谋，“七日降”又是从何而来？赵小梅也是她们的同谋？

至于杜振平，从江氏兄弟的近况以及他们身上所带着的金饰来看，十有八九是想通过当年的事向杜振平“敲”一笔钱，杜振平因此动了杀机不是不可能，他杀赵士强和刘丛刚夫妻，估计是担心他们日后会像江氏兄弟一样勒索自己？又或者他们的确都曾经有勒索过他？可是赵士强如果真有勒索过他的话，这些年还有必要过着“偷鸡摸狗”的生活？刘丛刚夫妻现在的生活并没出现什么问题，根本犯不着去勒索，更何况他们本身也是当年实验的研究人员，而且深得杜振平信任，他们有没有可能去勒索？一旦事情曝光，他们夫妻也逃不了责任。最关键的一个问题就是，如果当年陈涛的车祸真是杜振平一手策划的，这说明他是一个非常有头脑、也非常狡猾的人，可如今他利用“七日降”杀人，就算是想推到陈意涵的身上，陈意涵凭什么就一定会乖乖就范？除非陈意涵和他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但这种可能性太低了，当年出事的时候陈意涵还只是个孩子。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陈意涵已经遭遇了不幸，但是杜振平真有可能为了掩盖当年的秘密杀这么多人吗？就算张文芳帮他，但他始终没有充分的理由杀害刘丛刚夫妻。

最后就只剩下赵小梅了，她有动机杀害刘丛刚夫妻，再加上她所学的专业和她回国后神秘失踪这件事，让她的嫌疑陡升，只不过她有什么理由杀害父亲赵士强和江氏兄弟呢？

赵小梅是五年前回国的，而赵士强在四、五年前也这么巧回过老家，之后在老家就再没找到赵小梅的照片，也就是说他们父女很可能从那时候就已经开始计划整个复仇行动了，甚至更早也有可能。但如果凶手真是他们父女二人，这里还存在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既然当年“七日降”的临床实验涉嫌违规，相信无论是杜振平，还是陈涛，都绝对不敢大张旗鼓进行实验，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而且遇难的其中两人和杜振平，又或者和陈涛有关系，既然已经有人参与实验了，又为什么要找赵士强的老婆这个外人呢？就算在实验之初有签订某种协议，但违规始终是违规，他们会不会这么大胆让陌生人参与呢？而且就算真的参与了，赵士强也应该要接受现实，如今和女儿联合起来报仇，怎么都说不通，甚至可以说是蛮不讲理的行为。如果是冲动杀人，不讲理也就算了，但很明显不是。

凌风黑着脸，眉头紧蹙在一起，一个大大的“愁”字印在了他的脸上。

杜振平、陈涛、陈意涵、张文芳、刘丛刚夫妻、江氏兄弟、赵士强父女、七日降，案发至今所有的人和事，逐个排着队在他的脑子里进行过滤，他把线索组合，打散，再组合，再打散，希望能从中再发现一些细微的被忽略的线索。

突然，他的眼前一亮，发现了一条一直被忽略的线索——三个孩子。

当年出事的时候，陈意涵十岁、赵小梅十三岁、刘文龙（张文芳的儿子）十五岁，三个孩子有没有可能因为父母的关系，相互认识呢？

赵小梅当时的年纪正好处于叛逆期，再加上她的身份，会不会在刘文龙和陈意涵之间产生一种自卑感呢？如果她那时候情窦初开，对刘文龙产生了好感，而刘文龙对陈意涵比对她好，会不会让她的心理出现波动？

这个想法非常大胆，甚至有些不可思议，但不可否认它存在的可能性。

其实从赵小梅读书期间的性格就不难看出，她是一个非常要强的女孩，虽然她有可能是为了报仇才努力学习，但这也恰恰证明了她的固执，坚持和好强。

如果这些假设都存在，那似乎就能解释得通很多疑问了。

当年的实验存在问题，具体什么问题也只有杜振平才清楚了，但问题肯定是存在的。而发现问题的应该是赵小梅，如果赵士强发现了问题，他应该不会告诉女儿，身为父亲，肯定不希望女儿背负着仇恨做人。赵小梅当年发现了问题后应该曾和父亲提过，但父亲担心惹祸上身，再加上又已经收了杜振平的钱，就不想追究了。之后刘文龙被车撞死，相反陈意涵却逃过一劫，这让原本就悲伤，并且还处于叛逆期的赵小梅心理出现了问题，她决定不仅要替母亲报仇，还要替刘文龙报仇，或许当年她在学校期间没谈过恋爱，很大的原因就是刘文龙。

五年前，赵小梅学成回国，而在国外的这些年，她或许一直在计划着如何报仇，回国后，她就让父亲回老家销毁了所有与她有关的照片，而她自己则想办法换了一个假的身份。之后一切行动都按她设计的进行着，但是赵士强的死……

“排除一切不可能的，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那也是真相。”这句话再次窜了出来。

对，赵士强是自杀，抓他的那天，他兜兜转转，最后又回到了最初的地点，这本身就很奇怪，现在看来，一切很可能都是他自编自导的一场戏，他希望整件事到他这里就可以结束了，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女儿并没有因此收手。

至于“七日降”的实验资料，如果当年陈涛没有烧了，而资料又下落不明，那最有可能就是被赵小梅拿走了，所以她才会努力钻研医药研究。不过或许当年她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很可能是陈涛把资料带回家的时候，她正巧在他家里玩，谁也不会想到一个孩子会偷那种资料。

一切终于变得看似合理了，现在就只剩下江氏兄弟了，赵小梅知道刘丛刚夫妻并不奇怪，但是江氏兄弟她是如何得知的？二十年前出事的时候她只有十三岁，绝对不可能知道那起车祸的真相，如果二十年前不知道，那就是现在才知道的，所以她五年前回国，现在才开始行动。而知道江氏兄弟的只有杜振平自己，要想找到江氏兄弟，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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