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章 摆脱不了的身份

这个深夜，浓厚的云将月光遮挡的严严实实的，黑，如墨一般的黑，化都化不开，江边更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仿佛被隐在了黑夜之中，这里没有路灯，只有岸边楼宇的零星灯光，但那如“萤火虫”般的光亮除了点缀，却根本起不到任何照亮的作用。

突然，一声“吧嗒”的声响在江边的沙滩上响起，随即火光亮起，原来在江边的沙滩上一直站着一个男人，火光照亮了他那张满是胡茬的脸，他点燃了一支烟，继而转身把烟盒朝身后的护坡上扔去，在那里居然还坐着两个人，他们接过烟盒后，也相继点燃了烟。

一系列的动作完成后，沙滩再一次归于沉寂，黑暗中只剩那忽明忽暗的烟头。

抽了大概半支烟的时候，突然从远处射来一道强光，一辆车朝沙滩的方向驶来，停在了沙滩边上，站在沙滩上的男人扭头看了眼，然后从兜里拿出对讲机低声问了句：“有人跟踪吗？”

“没有。”对讲机里传来了回复。

男人收起对讲机，嘴角微微扬起。

车灯熄灭后，从车上下来一个女人，她穿上大衣后环顾了四周，走下台阶，径直朝站在沙滩上的男人走去。

这时，原本坐在护坡上的二人起身，挡住了女人的去路。

“还要搜身吗？”女人冰冷地说道。

“以防万一的好，你们中国不是有句老话，‘小心驶得万年船’吗。”站在沙滩上的男人说道。

“随便。”女人抬起双臂。

二人拿着手持的金属探测仪，就像是机场过安检似的，甚至比安检还严格，来来回回在女人身上探测了三次，最后收走了女人的手机和所有佩戴的首饰，走上台阶，一左一右的站在那里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环境。

“你是谁？”女人走上前，问道。

男人把烟头扔在沙滩上：“我只是一个说客，替奥威尔传话的。”

“传什么话？”女人故作不知地问道，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底。

“奥威尔一直都很关注‘孤鹰’的一举一动，也非常重视他，但是这几年他仗着自己对组织的贡献，开始变得有些目中无人了，最近做的一些事都是擅作主张，根本没把奥威尔放在眼里，尤其这次还擅自做主，动用八名杀手，这让奥威尔非常不满。”

“然后呢？重点是什么？”女人的目光始终盯着黑暗中的江面，她似乎对身边的这个男人非常反感，连看都懒得看上一眼。

“既然你在‘孤鹰’身边，他又很信任你，奥威尔希望你能帮忙盯着‘孤鹰’，他想知道‘孤鹰’的一举一动，更想知道他到底是否还对组织忠诚，还有就是他今后的所有行动你最好能提前通知奥威尔。”

“让我当‘卧底’？”

“可以这么理解。”

“奥威尔未免太自信了吧。我可不是组织的成员，凭什么帮组织做事，我觉得你们找错人了。”

“No，No，No，你哥哥乐文聪是组织成员，你是他的亲妹妹，你不会真的天真的认为可能摆脱和组织的关系？”

男人再次点燃一支烟，火光也照亮了女人的面容，正是乐文慧。

乐文慧扭头快速瞄了男人一眼，随即又把视线投向了前方的黑暗，没有说话。

“从你回国跟着‘孤鹰’开始，你就已经没得选择了。”

“你们不怕‘孤鹰’知道了？”

男人放声大笑：“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孤鹰’的确有能力，但是有能力不代表就无可替代。”

“也就是说你们已经找到了代替‘孤鹰’的人了？”

“这是奥威尔的事，与我无关。但我必须提醒你，你不是在帮‘孤鹰’做事，而是在帮整个组织做事，中国不是还有句古话，‘识时务者为俊杰’吗？”

“你倒是很闲嘛，研究中国的古话。”乐文慧讥讽道。

“呵呵~”男人干笑了两声，“我可以给你时间，好好考虑清楚。”

“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乐文慧断然拒绝，随后转身准备离开。

“没想到你居然会替仇人卖命。”

乐文慧停下脚步，转身盯着男人：“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是聪明人，这还听不懂？”

“我哥的死和‘孤鹰’有关？”

男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兜里掏出一部手机，播放了一段对话的内容，正是本文开篇序章里的那段对话，不过只截取到了“呵呵，警察还真挺倒霉的，替你背了这么大的一个锅”这一句。

“是‘孤鹰’下令杀了我哥？”

“我认为，以乐文聪的能力，如果想要全身而退，应该不难，而且他做的炸弹也不可能出任何问题，但结果却偏偏是他死了，炸弹也没爆，知道他计划的只有‘孤鹰’。”男人顿了顿，“我真是替乐文聪觉得不值，回来报仇，仇没报，还把命也搭进去了，可怜啊，实在是悲哀。”

男人的话音落下后，现场恢复了之前的寂静，乐文慧怔怔地盯着漆黑的江面，渐渐地，她感觉到充满了死亡气息的黑暗正一步步地逼近自己，仿佛想要将她吞噬，这一刻，她感觉全身都僵硬了，想逃，但身体却不听使唤的定在原地，真的没有退路了？此时，她想起了哥哥。

她很坚强，自从和哥哥受不了后妈的气，从家里跑出来流浪后，她就学会了坚强，那是一种被生活逼出来的坚强，即使当年被人贩子控制，她也没有过哭闹，因为除了坚强，她还有哥哥，哥哥的陪伴给了她巨大的勇气。

当她知道哥哥要回国报仇后，她曾劝过，但她又深知哥哥的脾气，义气当头，根本不可能阻止，当时，她也曾想过哥哥会遭遇不幸，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是当那一刻来临时，她仍然几近崩溃，前所未有的孤独感猛烈的侵袭了她，她甚至想过“死”，但是哥哥回国前嘱咐她的话却又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一次我回去，是为了报恩，如果没有大军哥他们，就没有我们兄妹的今天，无论他们是对是错，我都要替他们报仇，并且好好的安葬他们。所以这次回去，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与你无关，无论我是死是活，你都必须给我好好活着，我无从选择，但是你还有的选。”

“哥，我现在该怎么办？”她望着黑暗，仿佛看到哥哥的模样，于是她在心中默默地问道。

一阵冷风拂面而过，吹走了她的回忆，吹散了她的幻觉，她顿时清醒了许多。

她瞥了身旁的男人一眼，深知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了，也没有的选择了，这一刻，她也深深体会到了“孤鹰”当年面对选择时的无奈和坚决。

“好，告诉奥威尔，我可以答应他，但他能给我什么？”乐文慧问道。

“你想要什么？”

乐文慧眼神空洞地盯着前方，若有所思：“钱。”

“简单，直接，很好。钱，我们可以给你，但也要看你所做的事到底有没有价值。”

乐文慧没有理会对方，态度强硬地说道：“起价一亿美金，没有商量的余地。‘孤鹰’不是傻瓜，现在只有我在他身边，如果有什么计划外泄，我肯定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他能杀了我哥，一样能杀了我，所以我承担的风险从答应你们开始就存在，这笔钱是我应得的。何况一亿美金对你们而言不算什么。”

男人见乐文慧态度强硬，似乎有所顾忌，犹豫了片刻：“这件事我没办法做主……”

“那等你向奥威尔报告完了再找我谈吧，但一定告诉他，没有条件可讲，价钱一分不能少。”

乐文慧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待她驾车离开后，沙滩上的三个男人喁喁私语了几句后，也驾车离开了。

江边的沙滩再次回归到了属于它的孤独，而漆黑的夜让这种孤独变得更加深邃，也增添了几许的阴晦。

虽然乐文慧走的很潇洒，但她的内心却非常失落，黑夜的孤独和恐惧感在她的心里蔓延，直至完全占据。

“吱……”一阵刺耳的急刹车声划破了空荡街道的寂静。

不知是何原因，乐文慧驾驶的车突然偏离了行驶的路线，斜着朝人行道冲去，好在她回过了神，及时刹了车。

她坐在车里，惊恐地盯着前方，好半天没有任何反应。过了许久，她才长舒了口气后，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在了驾驶座上，她把车熄火后，眼神空洞地盯着方向盘。

虽然她是自愿踏入这个“泥潭”之中，只是没有想过，会越陷越深，此时的她突然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寒意，从脚底窜出，并迅速将她全身包围，孤独、无助和不安从四周袭来，并快速窜进她的身体，占据了她的内心。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当当”的敲击车窗声把她从浑浑噩噩的状态拉回到了现实。

她扭头看去，一个中年男人正站在车外，身边还停了一辆出租车。

“美女，没事吧。”男人喊道。

乐文慧摇下车窗：“有事吗？”

“我看你车这样停着，还以为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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