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没再继续问下去，起身离开了，因为他早已有了答案。

他走到门边时，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何震东：“其实你也恨周志军他们，对吗？”

何震东看着凌风，没有回答，空洞的眼神中掠过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莫测之色。

凌风也没有继续追问，转身离开了。

五天前，就在凌风准备到陵园去见何震东的前一个小时，他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凌警官，你好，我是乐文慧。”

“你居然敢给我打电话。”凌风既意外，又兴奋。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不会主动找你。”乐文慧平静地说道，“我知道震东应该很快就会约你见面，但我希望在此之前，你能先和我见一面。”

“什么意思？你想自首？”

乐文慧冰冷地笑了笑：“总之见面后你就会明白了。我在G山大桥下的沙滩等你，不过我要提醒你，如果你不想后悔的话，最好一个人来。”

凌风拿着手机，皱着眉头犹豫着，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乐文慧打这通电话显然是非常冒险，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她肯定不会这么做。

在G山大桥下的沙滩上，凌风等了片刻后，乐文慧才现身，应该是为了确认是否安全。

“你很守信用。”乐文慧走到凌风面前，说道。

“说吧，找我来什么事？”凌风问道。

乐文慧倒也干脆，拿出一个U盘：“这里面是当年X国医院事件的真相。”

“这就是你窃取的资料？”

“只是一部分，也是震东真正想要的。”乐文慧走到沙滩边，望着平静的江面，“六年前，‘F·K’联合X国当地部落的反政府武装力量企图颠覆政权，他们占领了K市，政府军派兵镇压，最后‘F·K’和反政府武装逃入占领的医院内，以医院内的人质为要挟，要求政府撤军，那是一所由‘无国界医生’在当地成立的医院，里面的医护人员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志愿者。而M国的政客在得到这个消息后，却将这件事当成了为他们争取最大利益的筹码，因为X国有数量庞大的石油资源，于是背地里找了‘mad dog’这个雇佣兵组织，但他们的计划却不是营救，而是要挑起更大的事端，最终的结果你也应该知道了，医院爆炸，无人幸免，其中就包括了震东的养父母，妻子和未出生的孩子，还有何金花的男友。因为医院里有多名来自M国及其盟国的医生，这也为后面M国和盟友出兵找到了好的借口，而他们最终也得到了X国庞大的石油资源的控制权。”

“这就是何震东加入恐怖组织的原因？”凌风走到乐文慧身旁。

乐文慧瞄了一眼凌风，随即点了点头：“当时如果震东不加入恐怖组织，那他的下场就会和养父母一样。当时加萨尼都受了伤，人质几乎都被雇佣兵打死了，如果耗下去，最终的结果要么政府妥协，要么恐怖分子和人质同归于尽。在当时那种局面下，震东能冷静的做出决定，的确非常了不起。他利用医院的逃生地道救了拉伊德和奥威尔，并以此为谈判的筹码，保住了自己和周志军等人的命，他原本打算救下所有人，但是奥威尔却还是杀了所有人质。”

“你应该不会白给我这个U盘吧，说吧，条件是什么？”

“放了我，让我可以顺利离开。”

“你觉得可能吗？”凌风盯着乐文慧毫无表情的侧脸。

“你必须让我离开，因为只有我才有可能见到拉伊德和奥威尔，才有可能给予‘F·K’最沉重的打击。”

“什么意思？”

“其实奥威尔早就已经不相信震东了，他还让我监视震东，可以说，那只老狐狸压根就没有相信过震东，”

“震东知道吗？”

“不知道，我没有告诉他。所以，震东的计划可以说已经失败了，即使他以我窃取的那些资料为筹码，也不太可能有机会接近拉伊德和奥威尔。但我不一样，他们对我没什么戒心，只有我才最有可能接近他们。”

“不可能，我不会让你去冒险，更何况就算我同意，我的领导也不会同意。”凌风果断拒绝。

“只要M国同意就行了，我希望你帮我联系你的领导，把我的意思转达，再和M国的那群无耻的政客沟通，我相信他们为了不让丑闻曝光，一定会接受我的计划。”

“我不可能答应让你冒这个险。”

“你必须答应，因为你没的选择了，除非你想看到无辜的群众死在恐怖分子的手里。”乐文慧态度强硬，“我的罪我心里清楚，即使不这么做，我也是死路一条，所以我希望能为震东做点事，也死而无憾了。”

“值得吗？”

乐文慧看了眼凌风，又继续望向江面：“你当警察，如果要你用命去救无辜的群众，值得吗？”

“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没什么值得不值得。”

“呵呵，所以，这个答案重要吗？”

“你爱震东？”

凌风再次看着乐文慧的侧脸，这次，她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浅笑，也算是为这个沉重的气氛增添了一丝色彩。

“我很佩服他。”

乐文慧并没有承认，随后她将U盘递给凌风：“我希望你能尽快给我答复。”

凌风接过U盘，沉默了片刻：“能大概和我说说你的计划吗？”

“震东等于已经和你摊牌了，你们一会的见面，我会告诉奥威尔，并告诉他震东准备出卖他们，到时候奥威尔肯定会派杀手，所以你和震东会很危险，但这场戏又必须要做，而且一定要真实，否则奥威尔不会轻易上钩。”

“你放心，我会尽全力在不暴露的情况下保护好震东。”

“谢谢，一旦奥威尔派人杀震东，那么以他的狡猾，肯定会让手下转移那些军火，到时候你们就有机会追踪了。”

“那你知道‘F·K’下一步的行动吗？”

“暂时不清楚，但震东觉得应该不是领导人会议，他们应该还有其它的想法，只要你们能有机会追踪或抓获哪怕一名恐怖分子，就有可能知道他们的计划。”

结束了和乐文慧的会面后，凌风迅速返回局里，把U盘和乐文慧的计划向省厅领导进行了汇报，时间紧急，省厅迅速将情况反馈到了部里，部里一方面让凌风继续去见何震东，另一方面立刻召开紧急会议，并将情况告知了M国大使。

半个小时后，M国派出代表与乐文慧取得了联系，并通过网络进行沟通，最终同意了乐文慧的计划。

而乐文慧的计划就是她以手里窃取的资料为筹码，接近奥威尔，只要她能顺利见到奥威尔，奥威尔肯定要查看她手里掌握的资料，届时她会把木马植入资料中，一旦电脑运行，就会发出定位信息，M国就可以通过定位，得知“F·K”的确切藏匿地点，继而发动袭击。但如果M国无法在十分钟内发动袭击，那么所有的资料都会通过网络传播到世界各地。

必须要承认，乐文慧的计划非常完美，M国为了掩盖更多的丑闻，只能同意。

最终，乐文慧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值不值得？这真的不是一个容易回答的问题，不同的人，不同的角度，得到的答案也会不同，对她而言，或许已经用结局回答了这个问题。

一周后，凌风再次来到陵园，虽然这里还留有之前那场战斗留下的伤痕，但损坏的墓碑基本都已经修缮好了。他来到了妻子的墓前，这一次，他终于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倩文，案子总算结束了，你可以安息了。”

他把花放在了墓碑前，拿出干净的布擦拭着墓碑上的尘土，随后坐在了墓碑旁，抬头望着天空，许久后，他扭头看着墓碑上妻子的照片，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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