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梦不梦的啊?你被打傻了?”
这一次,梁健确认她真是项瑾,便说:“真是你?!”
“是啊。这会你已经离开北京了?”
梁健说:“嗯,在动车上了。”
那边沉默了一会,然后说:“不好意思。昨天打了你一巴掌。”
想起那个巴掌,梁健就有些来气:“对啊,你为什么打我啊?”
项瑾说:“对不起,是一个误会,一个很大误会。我也是直到昨晚离开你那里才知道,原来,我老爸用我的手机给你发过短信,昨天他向我道歉了。”
梁健想了想说:“你是说,那条短信不是你发的?也就是说,你不会等我的那条短信是你爸爸发的?”
“是的。所以,不好意思。”
梁健干笑起来:“你老爸?堂堂项部长竟然偷偷用女儿的手机,给我发那样的短信。也太猥琐了吧?!”
项瑾说:“别这么说我老爸了。他已经向我道歉了。他说,他也向你道歉,最近他是因为在看李瑞环的书,才获得了勇气跟我坦白的。不然,我真的会恨你,既然来了北京,为什么不找我。”
梁健笑了:“我真应该感谢李先生,他给了你爸爸精神力量。”
项瑾说:“我老爸说,为表示对你的歉意,他答应帮你做一件事,作为对你补偿。”
梁健说:“不用了。我不需要他为我做任何事!”
“你先别说的那么快。他可以让人提拔你,或者其他事情。你好好想想。”
被项瑾这么一说,梁健倒是冷静了下来。他心中冒出了那个巨大的难题:“你老爸真的能够帮我忙?”项瑾说:“没错。”梁健说:“我现在倒还真有个难题。是关于国家电网……”
梁健详细说了一遍,没想到项瑾道:“这个小问题,项光磊不是已经帮你解决了吗?”梁健很惊讶:“项光磊,你怎么知道项光磊?”项瑾说:“他是我表哥,我当然知道啊!昨天他生日,在我家,说起帮助一个叫梁健的人解决了国家电网的一个事情。所以,我才会知道你在北京,所以我才会匆匆地跑去你住的宾馆。”
梁健这次有些明白来龙去脉了,说:“你那个表哥,不讲信用,说好的事又变卦了。你看,我现在动车上了,结果那边打电话来说,事情没成。既然是你表哥,要不你帮我劝劝他?”
项瑾说:“我才不去劝他呢!他这人性格上有缺陷,很多时候,他是不听人劝的。我也没办法。不过,你这事就包在我身上吧,我让老爸去帮你办!”
梁健还是有所保留:“谢谢。你老爸真能搞定吗?”
项瑾笑:“看来,你小看我老爸了,这老爷子,最近升官了。你放心吧。”
梁健说:“但愿吧。”
项瑾说:“那你还来不来北京?”
听项瑾这样问,梁健心里也很复杂。说实话,自从收到那一条出自项瑾老爸之手的短信后,他便努力地忘记这个住进他心里的女人。
然后,他和余悦结婚了,离婚了。
然后,他就一直这样单着,偶尔遇上一个可以缓解身体欲望的女人,但,说实话,这些人,和项瑾都是不同的。
当时,他是希望她等他的。
不过,此时此刻,他肩上还有责任,他得回去了,国家电网征拆的事情,很快要到时限了。此外,省委组织部对胡小英他们的推荐考察,也可能已经有了结果。
他说:“先不去北京了,我已经出来有些天了。”
“你不来也行。过些日子,我随老爸去江中看你。”
听着项瑾在电话里的轻言细语,轻轻笑声,他不禁又想到当初两人在一起短暂而幸福的时光,不由将语气放柔和了说道:“那我就等这一天了。”
黄依婷听在耳中,看在眼里,见梁健挂了电话,问道:“事情有转机了?”
梁健说:“是这个可能性。不过我也不敢肯定。”
挂了电话后,项瑾立马给老爸打了电话,把梁健想请他帮忙的事情说了。项部长拿起电话,给国家电网去了一个电话。听说,那个事情,涉及到有些问题。项部长根本没心思听解释,他说,这个问题是你们国家电网造成的,难道你们让基层替你们买单?
要始终铭记,我们的宗旨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我推荐你们,去看看《学哲学用哲学》,看看我们的群众观点这一章,认认真真地把基层的事情和群众的事情给办好。对方的领导在那里支支吾吾,打马虎眼。最后,项部长扔下一句,如果这种基层的事你们都不办好,真要好好查查你们的问题了!
这最后一句话,真正有了杀伤力。
项部长目前所在的领导机关,是一把出鞘利剑,人人望而生畏。他扔出的这句话,顿时让国家电网的领导感觉到了问题的严肃性。在这句话面前,那些犯了错让老领导打招呼的事,就显得微不足道了,赶紧承诺:“首长,虽然我们是国企,但是我们的宗旨也是为人民服务。所以,请放心,我们一定把这件事办好!”
“什么时候办?”“今天就办,今天办好。”
从北京到江中省的动车走了整整七个小时。梁健的奥迪车已经在宁州车站等候。坐上车子,看着窗外熟悉的风景,梁健慢慢地恢复了那种领导干部的感觉。在北京的几天,真的十分憋屈。
京官难当啊。
已经是晚上十点,黄依婷问他是否在宁州休息一下,还是直接回镜州?如果在宁州休息,她可以帮助安排房间。虽然旅途劳顿,加上事情办的起起伏伏,心情不定,的确有些疲倦,但他还是想直接回镜州。黄依婷关切的说,回去后先休息一下。梁健答应了,把黄依婷送到了她在宁州的小区,接到她已经安全到家的电话,梁健才离开,返回镜州。
下高速的时候,梁健忽然觉得镜州好小。不过一种亲切感却浓烈的传递过来。在路上时,梁健已经发了短信给朱怀遇。这家伙,许久没有联系了。不过,这个夜晚,梁健忽然有些想念他。
朱怀遇在短信里说:“今天晚上没啥事,等你回到镜州,一起吃个宵夜,为你接风洗尘。”梁健回复:“宵夜就算了,我累着。”朱怀遇坚持:“不多耽搁你时间,十二点之前准放你回家睡觉。”梁健本想拒绝,没想到朱怀遇的电话打过来了:“怎么啦?当了领导,兄弟都不要了是不是?”这话是很有杀伤力的,梁健只好就范。而且,说实话,这一路上,他还真有些想他。
男人之间的友情有时候也是很奇特的。
没想到,方羽也在。不知道,朱怀遇是否特意为了他才叫上了方羽。另外,还有一个面生的女孩,长得前凸后翘,身材傲人。朱怀遇每次出来,似乎都会带上一个新鲜的女孩子。这让梁健很有些刮目相看。
也许你会担心朱怀遇这么色,会不会栽在女人身上?其实朱怀遇已经栽过一次了,雪娇的事情梁健还记忆犹新,但是与冯丰比起来,他更加担心冯丰。在感情方面,冯丰更加专一,在官场,专情的男人容易犯傻。像朱怀遇这样在女人花上蜻蜓点水的,倒是不容易出经济方面的问题。
当然,梁健也很想找个机会劝劝他,毕竟他现在是区委办主任了,这样子,影响不好。不过,今天,显然不太适合。
方羽见到梁健似乎很开心。她勤快地给梁健倒酒,有说有笑。梁健对方羽一直是感激的,如果没有方羽的帮忙,当初在区委组织部自己就出事了。由于夜宵局限了时间,梁健喝得不多。到十二点,朱怀遇很守信地提出结束了。
朱怀遇说分头回去。他跟那个身材火辣的女孩一起打车,梁健瞧见进了出租出后,朱怀遇就把手伸到女人腰里去了。梁健知道,这家伙,今天约人家出来肯定没安好心!
梁健问方羽,怎么回去。方羽说,她家不远,就在附近。如果方便的话,希望梁健陪她走到小区门口。
梁健当然不会拒绝。
方羽说,她父母给她介绍了一个对象,两人已经见过面了。梁健看了眼方羽,笑说,这好啊,你年纪也不小了。方羽问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吧?你怎么还不结婚?梁健笑道:我都已经结过两次婚了!谁还愿意跟我结婚啊!
方羽笑说:我啊!如果你愿意的话,明天我们就去领证!梁健转过头来,瞧着方羽,说:“你没发烧吧?”方羽说:“没有?怎么,吓到你了?”梁健笑说:“谁吓谁啊?反正我没什么可损失的。”方羽笑说:“那好,就这么定了,我们明天去领证。”
梁健笑弯了腰:“你还真够不要好的。竟然想跟一个结过两次婚的男人结婚。”方羽说:“不愿意吧?”梁健说:“不是不愿意,我只是不愿意祸害良家而已。”方羽说:“你不跟我结,那我告诉你,我明天可就跟别人结婚去了。”梁健说:“小女孩,别冲动,结婚是大事,得考虑成熟。”
方羽看了看梁健说:“我到了,请帖我会发给你的!”说着,方羽便转身走进了小区。她这娇小玲珑的身材,尽管在夜色中也很是迷人。但就是再迷人,也不是他梁健的。现在,就算人家给,他也不一定敢要啊!
总算回到家,洗了澡,躺在熟悉的床上,梁健却久久没有睡意。
原本以为这事情很快会有回音。但是,项瑾一直没有电话打来,国家电网也没有来电话。梁健一遍遍告诫自己,别抱有太大希望,但是希望这玩意总是无缘无故的自己会生出来。更主要的是,这件事涉及到成山村全体村民的搬迁,如果他没有希望,估计村民就更没希望了。
这样纠结着,还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梁健是被电话吵醒的,电话是县委书记葛东打来的。葛东的语气相当不好,说:“梁健,你到底在哪里?”梁健回到镜州的事,没有告诉葛东,他连忙说:“葛书记好,我在家里。昨天半夜刚到,所以没敢打扰书记您。”
葛东说:“你不打扰我可以。但是,你也别让镇上出事啊!成山村又在闹了!”梁健问:“闹什么?”葛东很不客气地说:“闹什么?我还要问你呢!你是镇党委书记,还是我是镇党委书记?”梁健认错道:“葛书记,我马上去镇上。”
给驾驶员打了电话后,梁健简单熟悉一番后,换了衣服,去楼下买了豆浆和包子,边走边打发了早餐。把最后一口早餐吞下肚,梁健打电话给王雪娉。
电话很快接通了,梁健也没时间寒暄,问她到底镇上发生了什么事情?王雪娉说,成山村的一个村民路过小龙石矿的时候,被一辆矿石装卸车给碾死了。梁健心里咯噔了一下,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基层工作不好干啊!
王雪娉问:“梁书记,你已经回镜州了?”
梁健说:“是啊,昨天晚上刚到。”王雪娉说:“你那边进展怎么样?”这个问题梁健不好回答:“这个问题暂时我也回答不上来,这样吧,见面再说。我二十分钟后到镇上。”王雪娉说:“那好。”
回到镇上,梁健看到门口又是一片混乱。梁健原本担心,要不要走进去,他是党委书记,肯定会成为众矢之的。一看到挤在人群中的成永和成全兄弟,梁健就不担心了。
他走了过去,村民果然发现了他,说,这个人是党委书记。很快,人群便围了过来。梁健镇定地喊,成永、成全,你们俩兄弟跟我到办公室去。成永和成全是村民中最有威望的人,他们跟着梁健走了,其他人也不起哄,也不围观了。
到了办公室,王雪娉也进来了,给他们用一次性杯子倒了茶水。梁健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成永说:“小龙石矿的司机轧死人……”成永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梁健说:“这么说,这是一起交通事故?那人怎么找到了镇政府来?”
成永说:“小龙石矿不肯赔钱,所以老百姓只能找政府了。”梁健说:“小龙石矿为什么不肯赔?我让人去找他们老总!这些老百姓,有办法让他们先回去吗?”成永说:“如果小龙石矿答应赔款,人肯定会回去!”
梁健说:“我答应,这钱一定赔偿到位!你们先让老百姓回去吧!这两天,我去北京了,为了成山村整体搬迁的事情,死乞白赖地去搞关系,希望能够把补贴拿到手,给你们村整体搬迁!现在,村民又来闹镇政府,县委书记比我先知道,我被狠狠批评了。”
成全问道:“梁书记,那么我们整村搬迁的事情有眉目了?”梁健说:“还没有。有人答应了帮忙,但是具体回音还没有。”成全问:“那到底行不行?”梁健在桌子上狠狠的拍了一下:“我也想知道。”
梁健拍桌子,让在场的人都是一愣。他平常给人的都是平和的样子,今天如此发火,看来是承受了太大的压力。稍稍稳了稳情绪,梁健对成永和成全说:“事情得一件一件的做。成永、成全,我为村民办事,你们也要给我时间和空间。你先让老百姓回去,我承诺交通事故的事情,明天肯定让石矿赔偿。”
成永和成全互望了眼,然后对梁健说:“好,梁书记,我们再相信你一次。这些天,为了拆迁补偿的事,你在北京跑,我也会跟村民解释的,让他们知道你的好。”梁健说:“我好不好,这些不重要,我坐在这个位置上,应该做这些事。但是你们作为我辖区内的村民,也要配合我的工作。对不对?就这样吧,你先把人都带回去,事情么,我们会尽全力去做!不然,人都挤在镇政府,我们的精力都用来稳定群众情绪,谁来解决问题??”
王雪娉将成永和成全引到外面。成永突然停了下来,对王雪娉和成全说,我再跟梁书记说一句话。
梁健疑问地看着成永,等他说什么。成永走到梁健身边,低声说:“梁书记,被小龙石矿的车子轧死的村民,就是给我们提供那份股东真实名单的人。”梁健浑身一冷:“是他?”成永说:“虽然没有丝毫证据,但我一直在想,难道真有这么巧?会不会石矿老板邱小龙故意让人做的?”
梁健凝住眉头:“邱小龙有那样的胆子?他敢做这种事?”成永说:“邱小龙以前就是镇上有名的混混,他什么事情不敢做啊?”梁健说:“既然没有证据,还不能乱说。不过,这件事情,我知道了!”
成永和成全离开了梁健办公室,两人的权威在村里是绝对的,经过他们的劝说,老百姓很快便散去了。原本吵吵嚷嚷的大院门口,一下子安静下来。“邱小龙以前就是镇上有名的混混,他什么事情不敢做啊?”成永的话却仍旧在梁健耳边回响。
要知道,那张小龙矿山真实入股人员的名单,目前还在梁健家里。如果邱小龙敢干掉这个提供名单的会计,那么对拥有这份名单的梁健,会不会也正部署着什么阴谋呢?
想到这个念头,梁健身子不由有些发冷。这是他头一次感觉到,由于利益的纠纷造成的安全威胁。不过,他还是很快稳住了自己,作为一个领导干部,只要自己坚持的是一条正确的道路,无论面对怎样的威胁、纠缠和骚扰都必须镇定自若,否则就是不够格的。
有电话进来,又是县委书记葛东,让他马上到县里去一趟。梁健本想汇报,群众闹镇政府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但是葛东根本就没有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就挂了电话。
以前,梁健作为市长秘书的时候,葛东是连声音响一点都不敢的,如今,梁健成了葛东的下属,他就这样不把他放在眼里了。梁健再次领教了权力的力量,离开了权力的中心,很多东西都在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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