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非晚就知道,俞北冥是为了老丘的姻缘而来。
都是邻里邻居的,她自然也不会隐瞒:
“郑兰心虽然结过婚,但她如今已经离婚,且前夫都死了,没有外在因素的阻碍。重要的是她人品不错、心地善良,几十年来对老丘一直念念不忘,也算重情重义。”
“那就好。”
说起老丘的终身大事,俞北冥心里是有些愧疚的。
当年,他虽然把老丘捡回来抚养,可又因为身负重伤,必须长期闭关休养。
所以童年时候的老丘是一个人在山里孤零零地长大的。
最开始的十多年里,俞北冥每天都要闭关休养,只能抽出一两个小时教导徒弟。
老丘吃饭都是自己学着胡乱做的,好在他虽然资质愚钝,但性子乐观豁达,倒也没有长歪。
一直到他二十多岁后,俞北冥就放他下山历练,只是约定每年回山一次。
有一年,他回来之后带回来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然后对俞北冥说:“师父,您瞧我捡了个孩子,以后就让他陪着我吧。以后我不出门,也不用结婚了。”
那孩子就是后来的郭诚。
俞北冥初见他的时候,并不太喜欢。
可他察觉出徒弟话里透着几分悲凉,便知道他应该是经历了什么伤心事。
俞北冥就由着他抚养郭诚。
在后来的很多年里,老丘为了抚养郭诚,甚至还去山下的小镇上做工赚钱。
可惜,郭诚恩将仇报,学有所成后偷了老丘的护身法宝,下山为非作歹。期间因个人私利,他偷换了白俊的命格,差点把白俊害死。
为了找郭诚,清理门户,老丘才又重新出山。
时光匆匆,对于俞北冥这种修仙者而言,几十年光阴不过弹指间而已。
可对于老丘这样的凡夫俗子来说,几十年足以让他从壮年小伙到白发苍苍的老者。
俞北冥有些遗憾:“我并不知道,他和郑兰心当时是那样一个情况。若是知道……”
桑非晚反问:“你会如何?你都重伤得出不了门,还能为了徒弟去抢亲?”
俞北冥却认真地道:“那也未尝不可。”
桑非晚叹息:“缘分这种东西,玄之又玄。能相爱相守,并一生矢志不渝的,总归是凤毛麟角。大多数的人嘛,多少是带些遗憾的。与其感伤过去,不如珍惜眼下。”
俞北冥端着茶杯的手微微紧了紧:“你说得没错,珍惜眼下。”
傍晚,俞北冥回到家后,郑兰心已经离开了。
老丘一个人捧着手机,盯着上面的一串号码,傻乎乎地笑着。
几十年前没有手机,通讯不够发达,人一失散就是一辈子。
突然,屏幕传来一条消息:【我已经到家了。】
老丘赶忙回了消息,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还是现在的科技好啊,不光能打电话还能发微信、聊视频,怎么都不会再失散了。
腻腻歪歪地聊了整整十几分钟后,老丘才发现师父回来了。
他赶忙收了笑,试探地问俞北冥:“师父,你觉得兰心怎么样?”
他搓了搓手,又把他和郑兰心的过去说了一遍。
俞北冥已经从桑非晚那边听到了事情的始末,但此刻老丘有倾诉欲,他便也认真地听着。
此刻,他正听到老丘说,自己在荣归酒店等了她一年,没有等到心爱的姑娘,却等来了她的家人。
她的父亲亲自来到他跟前,丢下几大摞钱,冷冷地道:
“你和我女儿在一起不就是为了钱吗?我可以给你钱,只要你离开我女儿,这些钱都是你的。”
老丘虽然又穷又抠,可也忍受不了被人拿钱打脸。
他义正词严地说:“你羞辱的不是我,而是你的女儿!我也从来没想过要贪你们家的钱财,我只想把她带回我的家乡,相守一生。”
郑父哈哈大笑:“你的家乡?是哪个穷乡僻壤的山沟沟?我女儿从小锦衣玉食长大,山珍海味都是家常便饭。凭什么要跟你去过苦日子?你自己穷,要穷苦一生,凭什么让我女儿陪你受穷?你真的爱她,就不该把她从天堂拖到穷山沟!”
老丘很气,可偏偏一句话都反驳不出。
哪怕守龙山的名气再大,可那都是过去的辉煌,是属于他师父的辉煌。
他自己只是一个道行低微,遇到稍微强大一些的妖怪,还得靠师父的法宝才能保命的小术士。也确实给不了兰心富贵的生活。
也是那一次谈话之后,他颓废地回了守龙山。
“你当时该告诉我的。”俞北冥说。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本来就配不上她嘛。”
老丘挥挥手,仿佛把过往的遗憾都挥走了。
事实上,当年他也曾经想过回去找师父给自己做主。
可转念又想到师父伤重,所以才会闭关多年。要是为了自己出关下山,肯定会影响伤势恢复。
更何况,守龙山守的是龙脉啊!
当时龙脉尚未恢复完全,不容有多一丁点的疏忽,否则影响的是整个华夏大地的安危!
虽然老丘没有亲历混战事情,可连实力那么强大的师父都伤得那么重,可想而知当年战况的有多么惨烈。
师父为了镇妖守国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难得太平盛世,何必再让他劳心?
相比于牺牲的人,个人的小情小爱,又算得了什么呢?
事已至此,过去已无法深究,只能关注眼下了。
俞北冥只道:“你们若是有情,就早些在一起,好好珍惜当下。”
老丘闻言立刻又乐呵起来:“所以,师父您不反对我们在一起?”
俞北冥笑了笑:“你们高兴就行,我有什么好反对的?”
“太好了!刚才兰心把您认成是我儿子,她还一直担心会因此得罪您。我就说嘛,我师父才没有那么小气。”
俞北冥脸上的笑容淡了淡:“那个事就不必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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