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三鬼一见我烧书,全特么疯了,他们第一时间放开了田草山人,转身向我狂奔。
打火机火苗腾腾。
它烧到了外面的透明防水布,就在即将要烧到书之,一只手突然探了过来,往我手腕上一扣。
打火机掉在地上,灭了。
手中的书也被人给夺了过去,火苗变成了一股青烟,也灭了。
我后背被人拍了一下,身躯瘫软了下去。
抬头一看。
一位戴着傩舞面具的中山装老者,背着一把木剑,正站在我旁边。
“宁师傅,不可!”
熟悉的声音、身形、眼神。
涂超祯!
当认出他的身份之后,我脑瓜子顿时嗡嗡作响。
海鸿武行涂超祯竟然也是五鬼之一?!
不仅我懵了,三鬼和田草山人也都愣了一下。
现场突然呈现一种非常诡异的状态。
涂超祯、我,两人在一处。
本来向我撒丫子奔来的三鬼,他们此刻停下了脚步,站在了一处。
田草山人则站立在原来打斗的地方。
涂超祯手上有《入墟源》,三鬼一时不敢过来妄动。
我离三鬼和涂超祯的距离非常近,极容易受胁迫,田草山人也不敢妄动。
涂超祯似乎也没打算有什么动作,也没动。
三组人就这么站着,诡异地对峙。
倒是涂超祯率先打破了平静。
“老罗、芙娘、安师,几位老朋友远道而来佛市,却不通知一声让我尽地主之谊,涂某实在有点脸面无光啊。”
老罗目光狠戾。
“涂老鬼,我不知道你发什么疯,好端端的要交出《入墟源》!既已交出,你好好享受为数不多清闲日子便罢,今晚不睡觉,跑出来抓萤火虫玩?!”
涂超祯呵呵一笑:“我今晚来,一来为见诸位老友一面,二来为了却一下当年之事。”
安师依然是那么彬彬有礼,跨前一步,向涂超祯拱了拱手:“老涂,多年未见,你做事留一手的性格还是未变。老罗说得没错,当年之事已了,你既已将《入墟源》交出,无论江湖再起多大风波,你应该颐养天年,坐看云起云落才对。”
涂超祯背负双手,抬头望着星光稀疏的夜空,长叹了一口气。
“安师,在你们心中,或许此事已然了结,但我却没有啊。”
芙娘冷笑了一声。
“涂老官,你老气横秋的样子能不能改一改?当年在城寨追我之时,老娘就看不惯你这副模样,没想到多年过去,一点长进都没有!”
涂超祯完全不以为意。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如今你我都已行将入土,芙娘莫要再提我年轻时的糗事,省得在场诸位笑话。”
芙娘淬了一口。
“你行将入土,我可没有!”
涂超祯点了点头。
“芙娘说得没错,这些年我摆命盘、点魂灯,总想逆天改命,将自己从阎王爷手中拉回来,可寿元天定、命不可违,到头来终究白折腾一场,老夫的日子,恐怕要掐着秒过。”
老罗已经按捺不住了。
“涂老鬼,你扯东扯西到底想说什么?赶紧放下书!”
“你这走路都要散架的身体,我打你都觉得于心不忍!”
涂超祯低下头意味深长地瞅了瞅我,接着似自言自语,又似对三鬼讲话。
“书?它是我们的吗?非也!当年宁定山曾讲过‘苍生之术,隐于苍生,窥之者死、窃之者亡、修之者殁’。十年前,我不理解此话,与诸位一起,受城寨刘震云雇佣,截杀宁定山,后反水刘震云,从她手中夺取惊天奇书五册,大家分而习之......”
话讲到此处。
“闭嘴!”
“涂老鬼,你话太多了!”
“老涂,你我曾烧黄纸立天誓,绝口不提当年秘辛,你违誓当心天诛!”
三鬼竟然齐齐大声喝止,一个个目光阴鹫而愤怒。
涂超祯简单几句话语信息含量实在太大了。
我本来以为书仅仅为《入墟源》一本,可现在看来,竟然共有五本不同的奇书,而且是五鬼当时每人分了一本,他们分而习之?!
涂超祯被他们打断,反而跨前了一步,环视着众人,双目绝望而痛苦。
“违誓当心天诛?老夫早已遭天谴!哈哈哈!”
讲完之后,他开始解自己的中山装,甩在一旁,再抬手猛地扯了里面的白色内衬。
我见到了惊心动魄的一幕。
苍老的躯体皮肤薄如蝉翼,皮肤呈血红色透明状,似乎能隐约见到里面的骨骼,里面的血肉就像黑心棉一样,团絮在一起,不断往外流着黑色的脓状液体,散发出难闻的恶臭。
涂超祯轻轻地捏了一下自己手臂,一团血肉竟然像掰黑色馒头一样与躯体分离,搓揉两下,掌心全呈散黏糊状。
由于他现在已经将衣服给解了,那处被他掰下来的血肉,伤口出不断往外涌脓液,顺着手臂垂落。
三鬼见了,震惊不已,不由自主地微微退了一下。
涂超祯笑声渐敛。
“三年之前,我患此怪病,遍寻名医无果。无奈之下,老夫违背‘命不自推’禁忌,排盘推演,得出一个结论:无道而究天理,命疾,祸及六亲。我自然算无道,但什么是天理?《入墟源》也!起初我当然不信,穷尽一切手段自救,可症状却越来越严重。”
“直至数月前,涂家十几口隐约出现类似症状,方知天命不可违。老夫自知时日无多,死不足惜。可亲人家小从未涉此事,实乃无辜,再起盘推演,得天明示,解铃还须系铃人。于是,便有了近日南粤传武大会的召开。魁首人选,我算定自会是宁定山后人。”
“老夫愿舍海鸿武行数十载荣誉,将三祖金身像、‘南粤雄宗’匾额、《入墟源》一并给予宁小哥,以恕自己当年罪孽,希冀涂家后人能规避天谴。可我未曾想到,早已隐匿江湖多年的老朋友,竟然贪得无厌,来此暗中夺书。”
“诸君!欲阻我之志否?!!!”
最后一句话,涂超祯几乎从嗓子里逐字嘣出。
这是垂死病中的惊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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