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敢多嘴一句,你就自行把人领回去,让广平侯自己来找朕,朕准他,告老回乡!”
皇帝的一句话,就好像王母鬓上的那一支金钗,生生划出一道银河一样,可惜的是,萧衍不是她的牛(郎,自己亦不是她的织女,有情人不能相守的故事没有发生在她的身上。
送到庄子上无诏再不准入府,那和自己去道观修行,又或者直接回府,有什么区别,比起这个,穆昭静宁愿死别,这样,或许还能够让萧衍记住曾有个女人爱他入骨,能够让自己在萧衍的心里留下一点点的印象!
思及此的穆昭静勾起嘴角之上似绽放出一朵极致到荼蘼的彼岸花,在皇帝声音落下的时候,打晃着站起身,脑子里闪现着一出画面,她想就这么撞在这儿靠近的柱子上,血溅当场,是不是萧衍还会存有那一丝丝的愧疚之感。
可惜的是,没等她有动作,皇帝身边带来的人已经把她架走,让她趴在了早已经准备好的长凳之上,三寸的木板在那扬起落下的一瞬间便狠狠的责打在了穆昭静的后臀,负责杖刑的人下了死手,丝毫没有留情,每一下,都能听到耳边似如风啸而喉之声,一记又一记,打的长凳之上的穆昭静,脸色发白,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的她,唇瓣上已经咬出了血,满头的虚汗,眼前一阵的模糊。
穆昭静不愿意叫喊出声,死死的咬紧着牙关,硬挺了过来,当心底里不停地在数着板子声时,她的眼始终没从自己不远处那敞开的门前离开,那里躺着的女人与现下的自己,好比一个天上繁星,一个地下凡尘,三个月的时间,她们之间的地位,生生的调换,就在这一刻,穆昭静才醒悟,就是今儿个,自己在这儿被硬生生的打死了,萧衍也不会再回头看她一眼……
忘记了身后的板子落下了多少次,当这个认知出现在脑海,在心底里深种之时,穆昭静昏死了过去,眼角滑下的那一刻泪,倾诉了她所有的委屈,就这样自下颚滴落!
穆昭静身上所承受的每一下,都在撕扯着广平侯夫人的心,看着女儿已经血肉模糊的后臀,广平侯夫人终没能忍住,跪行着来到皇帝与德贵妃的面前,不住的向着二人磕头着。
“请皇上开恩,请娘娘开恩,绕过侧妃一命,是妾身教女不善,养不教母之过,妾身愿意替女儿接受过错,余下的都由妾身来承受,哪怕是加双倍都可以,求皇上与娘娘开恩……”
广平侯夫人一下又一下磕着头,向着皇帝与德贵妃苦苦哀求着,德贵妃是个女人,也是个母亲,自然知道打在儿身疼在娘心的滋味,可如今,皇帝要拿着穆昭静做茧子,杀鸡儆猴,没有皇帝的示下,她便是一句话都不能说的,虽心软的觉得那孩子不至于如此,可眼下,也只能是视而不见。
“慈母多败儿!”皇帝在广平侯夫人的哭闹声里冷然的开了口,一句话说完之后,拂袖着徒步朝外走去,就在皇帝踏步离开的那一瞬间,广平侯夫人跌坐在地,大起大落的心在这一刻,受不住的直接昏死了过去。
那儿尚余下十杖还未曾责打的穆昭静在看着自己母亲模糊的身影跌倒在地之后,惊叫着,撕心裂肺的痛溢满全身,最终也与广平侯夫人一样,眼前一黑,不醒人事……
晚风轻拂的夏夜里,两辆马车在月光的照耀之下,自睿亲王府门前行驶在宽敞的青石板道之上,马蹄声跺跺作响,一辆马车朝着京郊而去,里头躺着的是衣衫带血面如死灰的穆昭静,另一辆则是载着广平侯夫人去向侯府,也就是在这一夜,穆昭静的事,传遍京城整个大街小巷,也让京中内外府邸之中的侧室们好好醒了醒神,敲了一记警钟!
晨鸡初叫,凉风习习,红日带来的曦光洒向整个大地,日光还未带来炙热,这是整天里,最是舒适的时候,喜翠姑姑端着熬好的药入内,撑起屋中的雕花窗扇,让外头带着露水的夏日香气冲淡些这屋子里的闷热焦灼。
萧衍照旧着昨夜的姿势,紧握着洛卿语的双手,靠在床沿之上假寐,那一个巴掌之后,洛卿语不曾睁眼,不曾醒来,脉象平息显示着并无大碍,太医们昨夜全都宿在了这里的左厢房,一个都不曾回宫,夜里请过两次脉,都道无事,这才让喜翠姑姑提溜着的心放下。
“王爷,早膳准备好了,你先吃些,我把药给王妃喂了。”喜翠姑姑弯腰附耳低唤着萧衍起身,想让他一会去矮榻上面躺着,这么弯腰弓着的姿势睡着,万一把个骨头在睡疼了,那可不好。
萧衍闻声抬起朦胧的眼,只觉得像是一阵云里雾里一般,再适应了好一会之后,才看向床榻上的洛卿语,发现她还是这么睡着,忍不住担忧的伸手在她的鼻尖探起了鼻息,在感受到那一阵匀称的呼吸声后,这才把提着的心放下。
“等这丫头醒了,一定好好抽她两下,害的满府上下的人都对她那样担心,真是个祸头子。”喜翠姑姑端看萧衍的动作,就知道他与自己一样,为了宽慰萧衍,只苦笑着打趣。
“她能醒来和平常一样就好。”萧衍勉强的扯了嘴角,恹恹的一笑,随后去到净房之中,自己梳洗着,又把穿在身上过夜早已经褶皱的衣衫换了下来,自寻了一套家常的深褐色长衣穿在身上。
喜鹊姑姑的心里何尝不是那样想,醒了没事就好,洛卿语走这一趟鬼门关,可算是把所有人都吓破了胆,现下,喜鹊姑姑只盼着她无事,无事便是最好的!
晾着太医所开的补中益气的汤药,喜翠姑姑扶起紧闭着双目的洛卿语,让其靠在自己的身上,舀着手中赤褐色的汤药,小心翼翼的一点点喂进洛卿语的嘴里,那种苦到发涩的滋味,只让洛卿语吐着舌头,迷迷糊糊道“这……这什么呀……”
吐口而出的一声嫌弃,听得揽着洛卿语的喜翠姑姑差点没把手里端着的汤药给倒了,本在净房中带着发冠的萧衍也听到了那个声音,跑得着急的他,连带着手中的发冠都扔至一旁,披散着满头的发丝,就这么欢喜的赶忙蹿到洛卿语的面前,捧起洛卿语的脸,急声道“丫头,你是醒了吗,你把眼睛睁大点,看看我,你还认得我是谁吗,知道我是谁吗?”
萧衍着急,此刻,丝毫不顾任何形象的大喊大叫着,洛卿语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像是要被震聋了一样,再看这个披散着发丝,不知像是哪里走出来的疯子模样的萧衍,皱着眉,嫌弃的抿唇“萧衍……你好丑……”
衣衫散乱的披在身上没扣住,还带着水渍,发丝挂在脸上好像是个门帘,满脸的倦容发青的眼眶,干燥的唇瓣,活像是老了十岁。
“臭丫头,就你好看!”萧衍听得她那一声的嫌弃,忍不住的伸手拧了她的脸,哭笑不得的。
“让兰草与香兰进来给王爷梳洗一下,再让李忠把太医叫来,给王妃把一下脉,药给洒了,还要重新去熬药,人醒了就好,醒了就没事,回头在找人去荣国公府里报个信儿,让舅夫人与表少爷别担心才是!”
喜翠姑姑看这丫头是真的好了,当下也忍不住的发笑,眼眶更是被润湿,劫后重生一样的喜悦,喜翠姑姑赶忙的与萧衍叮嘱着,萧衍应了一声,让外头守着的兰草香兰与李忠一并入内,各干各的活计,而洛卿语则依偎在喜翠姑姑的怀里,嗤嗤一笑着,又半眯着眼睛想要睡过去。
府里宿了一整夜的太医们鱼贯而入,一个一个轮番着给睡意朦胧着的洛卿语仔细把脉,在看到清醒后的洛卿语用着不耐烦的神色一遍又一遍的审视着自己的当下,太医们只道是个奇迹。
濒临垂危的人,就这么一下子又好了,且脉象搏动有力,完全与常人无异,连汤药开着也都是白费,洛卿语那症状就好像寻常人睡了一觉,只是睡的太沉叫不醒而已。
大呼神奇的太医们把洛卿语当成一个宝,恨不能把把她里里外外的扒皮分骨好好检查一下,她到底是个情形,怎么就一下子又好了。
可换好衣衫归来的萧衍却不想这屋子里有多少人挤着,只在简单的询问,知道洛卿语无事后,就又让李忠打发了他们出去,太医们悻悻而归,无比的失落,而床榻上,看着萧衍把人赶走的洛卿语却是嘴角上扬,一扫适才的困倦,带着好笑的神色,促狭的看着萧衍。
“你的嘴洗了几遍,我讨厌你的嘴上面有别的女人的味道,还有你的手,你的手昨天有没有乱摸别人,有没有……”
“唔……”在洛卿语的话还没说完的当下,萧衍的一张脸贴近着,咫尺之间,纯白覆盖耳上,呼出的气息轻拂在二人之间,洛卿语瞬间怔怔的出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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