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陆君竹将皇帝丢在自己面前的黄纸小人收入了怀中,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曾说,倒是德贵妃一见那巫蛊的东西,一下子怕了,轻轻的唤了一声皇帝,见皇帝不予理睬自己,最终还是无耐的掩下了声。
帝王之心深不可测,他眼下是在怀疑陆君竹,怀疑陆君竹手里的密卫对他不忠诚!
这次的事情是萧衍与陆君竹联手惩治了那三个侧妃,若无萧衍首肯,陆君竹就是真的要为自己讨回公道讨回一口气,他也不敢这么胆大妄为,皇帝怀疑密卫不忠,那就是密卫的灭顶之灾……
想来皇帝做了一个矛盾的决定,他想过一过闲云野鹤的日子,可又害怕真的过上那样的日子后,他会成为一个无所事事的老人,现在的皇帝,想要手握实权,又不想为俗事操劳,他需要一个为他执行一切却又听命于他的人,可这个人不能有自己的心,就像是一个木偶,他是操纵者,木偶只需听命即可,可人心始终不是木偶,皇帝若真的做了这一出,陆君竹觉得,吃亏的,只会是皇帝。
可他是臣,只能领命不能抗命,皇帝在给萧衍下套的时候,何尝不也是在给他下套,在看他是否忠诚于他,若密卫对他不忠,那么密卫就会从此消失……
陆君竹收了眼下的东西抱拳离开,消失在这茫茫夜色里,而在他消失在这坤德殿的时候,自有人跟在他的身后一并离开,陆君竹知道,皇帝盯上了他,在看他拿着这些东西打算如何处理。
不动声色的由着身后的人跟随着自己,陆君竹觉得,皇帝怕是选了一条不怎么上算的路再走,用权谋之术对付自己的儿子,反过头来,吃亏的,怕还是他自己,萧衍就是一块咬不动的硬骨头,非要去啃,到头来落了个满嘴没牙的地步……呵,他可真是期待了!
“皇上和至于如此,走出了这一步,你和衍儿之间的嫌隙那就大了,到头来夹在你们中间为难的还是我这个老太婆,衍儿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他一向忠于自己内心的想法,今儿个的这件事情他做都做了,你又何苦用那样的法子去算计他,一个是我的夫,一个是我的子,感情我熬过了兄弟相争不死不休的局面,到头来我竟然还要看你和衍儿一齐相争吗?”
德贵妃心中抑郁的紧,尤其是当皇帝亲自将黄符木偶取出的时候,她越发觉得有一口气堵在自己的胸口,这东西哪里是能够随随便便拿出来的,怕是皇帝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哪一天就如今天这般,在萧衍不停指控的时候,直接甩出来罢了。
德贵妃心寒的很,想起皇帝为她挡的那一箭她一直感恩不已,可到了刚才,那份感恩消失殆尽,丈夫与儿子比起来,天平的一端倒向了自己的儿子,有那么一瞬间,德贵妃情愿皇帝没醒,没醒过来,倒生不出这许多的事情来,又或者那短箭直接射死她就好了,省的夹在这中间,两头的不是人。
“男人家的事你不懂,你也不用担心我不会对衍儿如何,他依旧是未来的皇帝,命定的储君,这个无论怎么样都不会改变。”
对于德贵妃眼下满含泪水的诘问,皇帝只觉得她是妇人之仁,像是在给与德贵妃一个安慰,皇帝只敷衍般的说了这么一句。
这话不假,大梁如今举国上下是再也找不到比萧衍更加合适皇位的继承人,十二月初六禅位大典照旧举行,将来自己是太上皇,她由贵妃晋皇后位之后成为皇太后,这话依然算数,他自己的儿子有什么不能对他做的,若连这点事情都要与自己来理论,来拼个死活的话,那他这人也真的是白选了。
德贵妃光听皇帝这么无甚所谓的一句敷衍,只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拂袖转进了内室,她劝不动皇帝,心凉透了,也懒得再劝,自己的儿子自己最了解最清楚,他今儿个能够对梁廷容她们翻脸,那么明儿个,对皇帝也可以!
皇帝以为自己像是看透了萧衍,可他却从来都没有真的看透,知子莫若母,十月怀胎拼了一条命生出来的孩子,谁还能有自己来的了解自己的儿子。
就像当初,她不让萧衍带兵出征,可萧衍偏要出去,她这儿子脾气犟得很,真认定了,绝不更改,十头牛都拉不回,若非要硬碰硬,他也绝不带一点畏惧的,她真觉得皇帝这一次,是错了!
可皇帝终归是皇帝,她可以在心中有怨言,却不能用嘴说的,那好不容易找回来的感动眼下因为皇帝的一番动作而消失殆尽,德贵妃也不打算再理会皇帝的所作所为,只让他撞一次南墙,便算罢了。
现如今她腰杆子硬的很,萧衍争气,皇帝自己这话也已经放了出去,反正到了最后,她的儿子始终会是皇帝,文帝要折腾,那便由得他,年纪大了,毛病多了,心思也越发的让人难以猜透,她懒得去管一个爱猜忌不爱放权的皇帝到底有多少的心思与想法。
陆君竹带着手中的东西不过在萧衍的王府内转了三四个圈,之后便甩掉了那些跟在身后的狗皮膏药,王府上下依旧挺火通明,院子里的下人们还在收拾着屋檐之上挂着的喜球,洒扫着庭院。
陆君竹闪进萧衍与洛卿语所住的正院之中时,萧衍还在房内批阅奏折,像是个影子般轻巧的落在萧衍的面前,手里那两道黄符与木偶也落在了萧衍的手边。
“吃了一顿的排头得了这两样东西,老爷子心里对你有意见,觉得我俩串通一气的要架空他,他命我将这两样东西放在王妃的身边,回头给刚进门的侧妃下点药,让她连日里高烧不退,等请个法师来看时,在胡诌一顿,老爷子心中不快活,要把王妃拿捏在自己的手上用来牵制你,这次你要不把他直接给治住了,往后,你那皇帝的位置也坐的不安稳,他那哪里是为了退位让贤,说白了,就是给自己找个帮手,然后他在后头垂帘听政呢!”
陆君竹将手上的东西一扔下后,便自己寻了个位置坐在一旁,对着萧衍连珠炮似得把所有的一切都说了,随后直接灌下了两口水,这才觉得嗓子眼里舒坦了许多。
陆君竹对眼下皇帝的这番行径极为不满,尤其是皇帝派人跟踪自己这一事上头,他父亲再怎么说为了皇帝送了一条命,就是自己,在萧然的事情上,那后背的两个窟窿也不是白来的,凭白的遭人怀疑,他心里头不痛快,密卫有密卫自己的追随,追随皇帝,追随明君,眼下这皇帝,怕是不明的可以。
“好想法,他知道卿卿是我的死穴,他抓住了我的命脉,便是将我当牵线木偶一般扯弄,果然,这么多年的帝王宝座到底不是白坐的。”萧衍面无表情的捏了捏黄纸符咒冷冷的斜阳着唇角“垂帘听政多麻烦,他既然想要权,那就让他做这个皇帝罢了,他只要能够长长久久久的坐下去,我又有什么能够介意的!”
萧衍打量着那符咒,失笑着对陆君竹开口道,话语之中的意思不仅明了,这皇帝位最终都会是他的,不过是早一点晚一点而已,他又何须介意,皇帝不愿意放权觉得做太上皇不安定,那他还继续做他的皇帝就好。
眼前的这些奏折回头丢到他身边,让他一一批阅,也省得他总有做不完的事,还要想着多写一份奏折放到皇帝的面前,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可以好好的松松筋骨,带着洛卿语出去玩一玩儿,游山玩水,看看大周的大好河山,洛卿语总抱怨着不能出去玩儿,这不正好是个绝佳的机会。
“那这东西……”陆君竹一听他这话,就知道这是要和亲老子掐上了,这果真,美人乡是英雄冢,瞧把这百炼钢给化得,真真成了绕指柔。
“东西你照常的放,药你也照常的下,我等着他来抓来巫蛊,也等着他来治罪!”
果不其然,这萧衍是真真和自家老子对上号,怕是要与他争出个高低好歹来……
“你可想好了,你这是要把老爷子往绝路上逼啊?”就老爷子眼下这状况,真在这国事上操劳,三年五载这么一下子,也就名归西天了,萧衍这是在和老爷子赌命!
“不是我逼得他是他逼得自己不是!”萧衍冷笑着看着压在手边的黄纸符咒,摇了摇头,冷冷一笑。
或许做皇帝是有自己的无耐,站在高处是有那一番不能言说的无耐,可就是在无奈,也不能这算自己的亲儿子,亲儿媳,若这一番没给他立个响儿,回过头来,他养好了身子,还不知要闹腾出多少事情,他放不下权,那就不放,反正自己也不逼着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见萧衍这般神色坚定,陆君竹笑着道“卿丫头常说不作死就不会死,这话如今用在老爷子身上极为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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