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放发觉怀里的人没动静了。
确定她睡着后,将人轻手轻脚放到床上。
随后去洗了热毛巾,给她擦干净泪痕。
而后,他进浴室快速冲了个澡,掀开被子躺下,重新将她拥入怀中。
......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从见到奶奶到奶奶跟我相处的那些日子。
再到绑架、爆炸……
而奶奶去世,我却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我应该怪谁?
怪陆时晏?
可最终其实该怪我自己。
是我自己能力不足,没有保护好他们。
奶奶是,孩子是。
孩子……
“阿阮……”
我听到周放在叫我,他站在离我不远处,他看着我的小腹,眼中满是悲伤。
他的语气是我从未听过的卑微。
“你真的不要我们的孩子了吗?”
我连忙伸手覆上小腹,“你在说什么,我们的孩子还在啊……”
而周放彷佛根本听不到我说话。
“算了,你不想要就不要,我只想你能开心。”
我还想解释,四周却陷入黑暗。
我眼前的画面天旋地转。
然后我看到一个小女孩。
她叫我妈妈,问我为什么不要她。
我张嘴要解释,可发不出声音。
她哭着,离我越来越远。
跟奶奶在我梦里离开的场景一模一样。
我连忙去追,嘴里一直喊着不要。
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我只能看着她离我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不见。
“不要——”
我猛然惊醒,“孩子!我的孩子!”
下一秒,我的手被握住。
周放将我汗湿的头发整理一下挽到耳后,摸着我的头安抚。
“没事的阿阮,孩子在。”
我眼前逐渐清晰,发现房间里站着好多人。
最前面的秦教授满手是血。
我瞳仁骤缩,连忙去摸小腹。
周放轻轻拍着我的背,“你流了好多血,但孩子没事,你放心。”
秦教授让医护收拾一下。
医护离开后,他对我道:“阮小姐,虽然这次孩子没事,但经不起折腾了,我知道沈老夫人去世的事你很难接受,那为了孩子,也希望你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如果再有一次,我恐怕没有那个本事,帮你留住这个孩子。”
纵然我已经知道奶奶去世,可被说出来,还是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痛。
我缓慢收紧手指,紧紧抓住腹部的衣服。
想做些什么,可不论做什么,都换不回奶奶的命,甚至会让我失去腹中的孩子。
手越攥越紧,衣服在手中皱的不成样子。
指甲落进掌心,我忽然无法控制的发抖。
周放将我抱进怀里,吻了吻我的额头,用极其温柔的嗓音安抚道:“阿阮,你不用这样为难自己,如果这个孩子跟我们没有缘分,就算了,我们以后还是会有孩子的。”
“就算没有孩子,也没关系。”
“在我这里,你最重要,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
我想起了刚才做的梦。
周放是该张扬不羁的,他永远表面散漫骨子里透着狠。
即便是爱我,顺从我,也不该是卑微的,不该是砸碎了自己的脊背,只为我能开心。
也不能只让他,永远做妥协的那个人。
而且我知道他期盼这个,跟我们血脉相连的孩子。
我也答应过他,如果怀孕,一定生下这个孩子。
“我没事,这个孩子我会保护好的,不会再让她出事。而且,我刚才梦到了,肚子里的宝宝,是个女孩儿,很可爱的女孩儿。”
周放看我弯起唇角,也跟着弯了弯。
但我知道,我们都不开心。
也没有办法开心,只能是让心情松一松。
尤其是我。
“你帮我洗洗吧,我好难受。”
周放点头,起身去打热水。
秦教授和池湛离开房间。
江莱走近,红着眼睛道:“对不起,阮阮。”
我握住她的手,“你跟我道什么歉,跟你没关系,你之所以隐瞒我,也是为我好。”
……
周放给我擦拭完,我又有些昏昏欲睡。
没一会儿,就又睡了过去。
养足了精神后,才起来吃饭。
周放递给我筷子,眼睛却没从我脸上移开。
我将饭菜往他跟前推了推,“你也吃,我的身体重要,你的也同样重要。”
周放薄唇微抿了下。
倒是也没说什么。
晚上九点,船靠岸,在周放的安排下,我们直奔医院。
到了太平间门口,我脚步却钉住了。
在船上的时候,我很着急,甚至想直接飞回来。
可真的到这一刻,我退缩了。
我在想,如果我没看到奶奶的尸体,是不是意味着,她就没有死。
可我却很清醒的知道,这不可能。
周放按住我的肩膀,低头靠在我耳边,低声道:“明天再看吧,你需要休息一晚。”
我摇摇头,推开门进去。
周放陪着我,江莱他们等在门口。
到了冷柜前,周放没动作,我问:“是哪个柜子?”
周放捏着我的手心,“阿阮,我知道奶奶去世对你的打击一定很大,你承受不住可以跟我说的,不要自己硬挺着。”
我尽量让自己显得轻松,“我真没事,我已经接受了。”
“我知道,就算是死,也换不回奶奶。而且我也明白,奶奶也不想我出任何事情,她给我托梦了的。”
周放的眼里是沉重的心疼。
没事的表现,绝对不是这样的。
可他也清楚,毕竟是面对奶奶去世,怎么可能一点事没有。
他略作犹豫,还是打开了冷柜。
我伸手去拉拉链,被周放制止。
他伸手缓缓拉开,奶奶的脸逐渐映入我的眼底。
极其苍白,还有冷冻的寒气。
那双看着我时,总是慈爱满满的双眼,紧紧闭着,也永远不可能睁开了。
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却是流不出一滴眼泪了。
我伸手描绘了奶奶的眉眼,将她的头发稍作整理,对周放道:“奶奶的葬礼,我想好好办。”
周放吩咐乔鞍去安排,但乔鞍实在是挺不住去挂水了。
池湛将这个事情揽过去。
江莱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去了。
我和周放准备带着奶奶去火葬场,门口突然有人叫我。
“枝枝,回来了?”
是我妈来了。
我印象里的她,美丽优雅,大方爱笑。
什么时候都是像一幅画一样的存在。
没一帧都是艺术。
每今天。
她脸色显得苍白,穿着还算合身的病号服,冲我伸手的时候,我看到了她小臂上的伤痕。
整个人仿佛被狂风暴雨打蔫的花。
“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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