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过来时,入目是刺眼的雪白。
我又闭上了眼睛,慢慢睁开一条缝隙,直到适应才睁开。
“阮阮你醒了!”
江莱激动得很,“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去叫张老来给你看看!”
我都没来得及说话,她就风风火火的跑了。
张老就在隔壁,治疗周放。
“张老,阮阮醒了。”
张老一边给周放治疗一边问:“你看着状态怎么样?”
江莱根本没来得及细看,问完也忘了等阮阮回话了。
“我再去看。”
说完又风风火火的跑去隔壁了。
……
大抵是昏迷的时间比较长,我有些口干舌燥,但确定能感知到孩子还在,就松了一口气,准备起来喝水。
江莱就是这个时候跑回来的,赶紧拿过我手里的杯子。
“我给你倒,你躺好,你等张老过来看了再动。”
我看她挺着急的,也怕孩子出问题,就躺回去了。
江莱倒了杯温水过来,递给我后,又整理我身后的枕头,让我能靠的舒服些。
我无奈,“你不用这么仔细,我还没到这种程度。”
江莱严肃脸,“你不用在我面前故作轻松的,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我了解你的。”
我低头喝水,遮住眼底的悲痛,没接她的话,“周放呢?”
江莱道:“高烧了,在隔壁治疗。”
她没给我说话的机会,接着道:“阮阮,我之前没有开口劝你,是我知道,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我说再多安慰的话,奶奶也回不来了。”
“而且,亲人去世是一生的潮湿,所以我就没有说让你向前看,让你不要太难过等等,可现在我不能不说了。”
“你不能再这样下去,我也不是拿孩子绑架你,但你自己也说了,要留下她,那你就得对她负责,不然你现在就给她一个痛快好了。”
“别让她跟着你受罪,你也会伤到身心。”
“还有,你不要一个人闷着,不哭可以,但把感受都给我真实的说出来。”
“你一直憋在心里,最后难受的,有你自己,有孩子,还有周放。”
“还有我们这些关心你的人。”
江莱都说口干了,喝了杯水准备继续。
我抬手阻止,问她:“我孩子没事吧?”
江莱道:“你自己想不开,张老说他也没那神一样的本事,保住这个孩子。”
“周放为了不让你难受,伤身体,已经说了,这个孩子保不住就不保了。”
“他看不得你难受。”
“我也看不得,如果我劝不动你,那这个孩子就是和我们没有缘分了。”
我默了默,一时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我从未想过,奶奶会这么快的离开我。本来,我已经做好了以后好好孝顺她的准备。
甚至,愿意为了她,连带一起照顾一下沈文中。
可还未等我安顿好一切,我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只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我没有时间去消解了。
我得立刻从奶奶去世的情绪中跳出来。
但这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我抿了抿唇,“我先去看看周放。”
江莱去推了轮椅。
我也感觉身体没什么力气,就坐上轮椅让她推着过去。
张老看到我,先给我把脉。
他说:“我不建议用太多的药,你能自己把郁结打开更好,如果实在是做不到,你再吃药。”
我谢过张老,去看周放。
张老道:“他的情况也不算好,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身体素质较高,但也经不住一直高烧。”
“今晚不退烧,就得做好准备。”
我握住周放的手,烫的我发颤。
居然这么热?
再好的身体也受不了,更何况他还受了伤。
“做好什么准备?”
张老和秦教授对视了一眼,说道:“最坏的打算,如果烧成肺炎,加上他那发炎的大面积创伤,他……”
那个字,今天还是不要再提了。
“你不能熬夜和劳累,看完就回去休息,再睡不着也闭着眼睛休息。”
“这边我们会盯着。”
周放是趴着的,我看到他背上整片的创伤,鼻子酸涩的厉害。
可我不想哭了。
哭最没用了。
“江莱。”
“阮阮你说。”
我深呼吸一下,让自己看起来是没事的,“我想吃点东西。”
“好的,我这就去给你买。”
现在天晚了,池湛跟着一块儿。
“多买点,大家应该都没吃饭呢。”
本来葬礼之后是要吃饭的,只是一件事接一件事的,一直没顾得上。
但这件事从我嘴里说出来,张老和秦教授还是担心的。
人是真的心中轻快,还是装的,他们是能看出来的。
毕竟是亲人去世,谁也没办法这么快恢复。
只能慢慢来。
有些时候,还是要顺其自然的。
尽人事听天命。
……
周放醒来了一下,看到我,反手握紧我的手,又很快又闭上了眼睛。
过于迅速,如果不是一直盯着,很难注意到他醒过。
“没事,别担心,他肯定是记挂你,但身体又不允许,看到你没事好好在这里,就放心了。”张老解释。
我擦擦周放额前的汗,轻轻叹了声。
张老说完,也没打扰我们,和秦教授坐到沙发上,讨论一些医学上的想法。
我也不懂,就倚着靠在床边,看着周放。
等一会儿,就给他测个温。
但温度忽上忽下的,我的心也跟着忽上忽下的。
如果周放再因为我出事情,那我更是罪孽深重。
我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的,没有好下场。
“你又乱想。”
闻言,我惊了下,看到周放睁开眼,问:“是你刚才在说话?”
周放扯了下唇角,“你这样,我还以为你高烧,烧傻了。”
我连忙给他测温,还是高,我看向张老:“能喝水吗?”
张老:“可以拿棉签润润。”
我起身,却被周放按住,“我不喝,你不要动来动去的,也不要一直坐在这里,去床上躺着休息。”
“还有,不要总是有事就往自己身上揽,觉得自己是祸害。”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你睡着觉,我也没出声,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因为我了解你。”
周放眼皮耷拉着,显然是难受,我赶紧道:“你别说这么多话,有什么话等你退烧了再说。”
周放用拇指按了下我的掌心。
我不明所以,“怎么了?”
“没有……”
周放稍稍沉默后,睨着我道:“你手心一直在冒汗,刚才有一下抓我抓得紧,我就知道你肯定瞎想了。”
“阿阮,别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我掀唇,正想让他先多休息下,结果一个字都还没吐出来,就看见他又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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