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鸢再次睁开眼时,已经分不清是什么时间。
木窗和门都紧闭着,只隐隐透出些昏黄的光亮来,薄薄一层,叫人看不明晰。
床头帷幔垂下,屋里交织着熟悉的药膳苦味和清甜的松原花香。薄薄一层牵花床幔后,一人正坐在桌边,单手撑着头,似是在假寐。
季清鸢看见那层层叠叠的白袍,便知是谁。
身上的被褥盖得极其厚实,季清鸢悄悄起身,轻手轻脚掀开床幔下床,果不其然便看见宋听澜正坐在桌边小憩,身旁的桌子上还放着她昏睡着把玩着的松原花环。
此时的宋听澜的眉头松了些,不似前几日那般眉头紧锁,满面愁云,但那张俊美如玉的脸上依旧看得出几分憔悴疲惫。
季清鸢瞧着他这般坐着休息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心疼。
她轻声叫道:“师兄,师兄……”
她没叫几声,宋听澜就很快睁开眼睛了,瞧着她下床,眉头不自觉微蹙着:“阿鸢怎穿着中衣就下床了?”
季清鸢在花海里睡着后,宋听澜怕她在外面睡会着凉,又不忍叫醒她,便将人抱回了青溪阁。
秋衣太厚,宋听澜怕她睡得不舒服,便为她褪了外裳,只留了中衣,却没想到她一醒便穿着单薄的中衣下床。
季清鸢顿了顿:“我现在不冷。”
宋听澜站起身,为她披上外衣,却又被季清鸢拉住袖子:“大师兄,我会认真喝药的。你先回去休息,好不好?”
宋听澜反而握住她的手:“不陪着你,我不安心。”
季清鸢想了想:“那你先好好休息,再来陪我。”
宋听澜没说话,只将温着的药端出来,道:“先喝药。”
发苦的药碗旁边摆着熟悉的蜜饯,季清鸢将药喝尽,赶紧塞了一颗蜜饯进去含着,就听到宋听澜说道:“你睡了四个时辰。”
那如今,应该是傍晚了。
他继续道:“浮玉真人来看过,你的身子好了很多,若无意外,可活六七年。但身体虚弱,不可过多动用灵力。”
季清鸢闻言一边打量着他的面色一边面带轻松道:“我先前便说师兄无需如此担忧,师兄现在可以安心了吧?”
宋听澜未说话,只沉默地望着她。
季清鸢不知他的想法,便也不知道说什么,沉默半晌,她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宋听澜却忽地站起身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季清鸢有些猝不及防:“师兄?”
宋听澜抱着她往床边走去,将她轻柔地放在了床榻上,随即自己也跟着躺了上来。
季清鸢只觉得背后贴上了一具温热的身子,腰间一紧,便被人紧紧抱住。
季清鸢还未说话,宋听澜就在她耳边轻声道:“阿鸢。”
“让我抱一会儿吧。”
“等你睡着,我就去休息。”
季清鸢背对着他被抱在他怀里,看不清他表情,只能凭直觉感受到他此刻好像有些不安。
她想了想,最终选择顺着他,道:“好。”
她原本有些担心今日睡得太久现在会睡不着,却不想温暖的被褥和虚弱的身体叫她很快又泛起了睡意,未过多久,她便觉得眼皮沉重,不知何时慢慢睡了过去。
宋听澜依言,抱了她很久,在她睡着后慢慢放开她,去了客房休息着。
距离浮屠境开启,还有小半个月。
宋听澜对五年这个数字极为敏感,知晓她不能同去浮屠境二人又要分离许久,内心的不安几乎难以控制,几乎日日都痴缠着她,已经搬过来了青溪阁住着。
即便二人现在互通了心意,季清鸢依旧有些受不住,只能劝他去练剑,为浮屠境做准备。
于是事情最后就变成了宋听澜在青溪阁外的流苏树下练剑,她穿着厚实的秋衣倚在门边看他。
孟汀晚和贺怀瑾来的时候,季清鸢正坐在门边搬来的小木凳上,身上穿着藕荷色团花广陵裳,披着散花锦长袍,怀里抱着一小袋零嘴,嘴里正含着蜜饯。
日日喝药,她总觉得嘴里有苦味,最近便老爱吃些甜丝丝的东西。
宋听澜则穿着弟子门服,一身白袍在流苏树下练剑,青丝飞扬,剑起花落,行云流水,颇为好看。
孟汀晚走过来,第一眼就看向她:“小师妹,你如何了?”
“听浮玉真人说你身子好很多了。”孟汀晚摸摸她的脸,“怎么感觉瘦了?”
季清鸢顿了顿,连忙道:“没有没有,师姐看错了。”
这才没几日,她倒也不至于瘦的这么快。
宋听澜停下动作,收了剑,朝着看向他的贺怀瑾微微颔首,便径直走向季清鸢。
在孟汀晚和贺怀瑾怔愣的目光中,他用手握住季清鸢的手,温声道:“阿鸢受了风,手有些凉,先进去吧。”
他一心扶着季清鸢进去,独留身后二人怔愣在原地。
贺怀瑾喃喃道:“大师兄是被夺舍了吗?”
这是他的高冷大师兄?
孟汀晚则反应过来,一脸高深莫测:“……我就知道他俩绝对有情况。”
贺怀瑾:“……?”
二人俩俩对视一眼,又同时扭头,跟着往院里走去。
屋子里没什么风,宋听澜垂眸为她泡茶,袅袅热气模糊了他俊秀的眉眼,浸上了温润之气。他倒了一杯,递给季清鸢道:“先暖暖手。”
贺怀瑾和孟汀晚二人走了进来,直到走到桌边,宋听澜才抬眼,看了二人一眼。
“小师妹的身子如何了?”
“大师兄,你和小师妹……”
孟汀晚和贺怀瑾的声音同时响起两人一顿,两两对视,孟汀晚狠狠剜了贺怀瑾一眼。
孟汀晚有些恨铁不成钢,这贺怀瑾实在是一点迂回都不懂,真是个笨的!
季清鸢看着他们二人反倒忍不住笑了起来,道:“身子好很多了,谢谢师姐。”
孟汀晚急忙道:“那就好,那就好。”
双月灵谷秘境刚结束之时,季清鸢还在昏睡中,宋听澜就已经认下了杀害骆无忌之事。
当时她还觉得奇怪,毕竟宋听澜虽话少不喜与人交往,但也不是滥杀之人。后来见小师妹身体受伤太重,许多不对劲她也没想太多,直到近些日子才清楚那骆无忌做的下三滥事。
那骆无忌当真是活该!
季清鸢又看向贺怀瑾,道:“三师兄来得正好,我刚好有东西想给三师兄。”
旁边干坐着的贺怀瑾没想到还有他的事,愣头愣脑道:“我?给我东西?”
季清鸢点了点头,自腰间储物袋里,翻出一颗珠子,递给贺怀瑾道:“这是晔苓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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