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狸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卷竹筒。
自从造纸术普及之后,整个姜国,凡是有一些条件的人都用上了这种轻便易携带的纸张。
竹筒这种东西早被贵族弃之不用。
桑狸手上的这卷竹筒比一般的竹筒还要大些,最外层已经泛黄,看得出来有些年头了。
“演出来的爱,我不需要。”
“你竟如此看我?”
衡阳长公主气急了,一挥手,将桌上的东西全部都扫落在地。
“我马上就要死了,你都不愿意让我在死之前好受一些吗?”
这个时候了,还要说一些锥心之语来刺激她。
他就这么不愿意让她高兴吗?
她歇斯底里,难得的出现了一抹脆弱之色。
桑狸不由审视了一下自己的内心。
他是否太过冷漠?
亲生母亲就要死了,他的内心却无一丝波动,并不高兴,也不悲伤。
若是说出去,那些士大夫一定会群起而攻之,把他骂死吧。
世人都说,孝道当先,死者为大。
一个人,无论她犯了再大的错误,只要她失去性命,就能够得到所有人的谅解,得到求而不得的原谅。
可桑狸不想原谅她。
他也不想违心说一些爱她的话。
他总觉得,若是现在,就这么轻易放弃了过往的一切。
是在背刺过去那个,伤痕累累的自己。
于是他沉默了片刻。
“我们说些正事,你做的这些事儿,背后有无人指使?若是你如实说出,陛下愿保留你死后哀荣。”
衡阳长公主呆愣愣的坐在原地,抬头看他。
许是没有想到,这个儿子会这样的心狠。看着那与故人有三分相像的眉眼,她又想到桑二郎对自己的狠心,过去与今日竟重合在一起。
崩溃的大笑出声。
“哈哈哈原来如此,我说你怎么忽然来看我,原来是奉了主子的命令,来套我的话了,是桑二郎指使我,是他指使我!”
桑狸:“可有证据?”
“证据?”衡阳长公主歪头,“没有证据,我的话就是证据,你不敢吗?不敢把他抓过来一起杀了?”
桑二郎好生幸运。
几月之前脱离了桑家,脱离了太后,投奔陛下。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反正她要死了,就算为了让桑二郎不那么好过,她也绝不会供出秦国夫人。桑狸见过太多在生死间挣扎的人。
只看她的眼神,便知她打定了主意。
他看着她的眼睛,终究是使了在师父那学到的手段,一挥手。
“母亲!”
“母亲,孩儿好想你~”
衡阳长公主猛地抬起了头,一把抱住地向自己奔来的儿女,又是控诉,又是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你好歹毒。”
“你用他们来威胁我?”
“我告诉你!他们是宗室,我的女儿是皇室认可,盖上大印的郡主,我的儿子身上留着姜家血脉,你若敢动他们一根手指,宗室一定会将你生吞活剥!”
她完全失了以往的优雅,一字一句,越说越激动。
桑狸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你看。
只是几句话而已。
爱与不爱,真的很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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