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政伸开手,任由太监恭敬地为他穿上黑色的常服,眼睛撇向跪在地上的太医,眼神里没什么感情。
太医却被那一眼吓得不行,头埋的更深了些,声音都是颤抖的。
“是,是中毒,两位殿下的病来势汹汹,又毫无征兆,不像寻常病症,反而与微臣多年前游历所见的一种奇毒相似,微臣有八分把握,可以确定是中毒所致。”
上面没再传来什么声音。
太医院首张太医却更紧张了,脑子里想了许多杀人灭口的方式,只觉我命休矣。
他当然知道这突如其来的皇子中毒很怪异。
一不小心就会牵扯进这些上位者的斗争之中。一个太医的命,通常都是脆弱而不起眼的。
但太医院里的同僚联手讨论了一晚上,都没能讨论出一个确切的方案,只有他的猜想与五皇子六皇子的症状符合一些。
除了如实告诉陛下,张太医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总归是陛下家里的那些事儿,还是给陛下解决吧。】
姜政撇过头,看着跪在地上满脸恭敬的人,轻嗤一声。
人老成精。
“你觉得,是谁下的手?”
张太医心头一跳:“微臣不敢。”
【还能是谁,不是平阳公主就是皇子们自己呗。】
【五皇子和六皇子是陛下少有的健康的皇子,他们忽然中了毒,大皇子却又好好的,很难让人不联想到平阳公主……】
【平阳公主年纪还这么小,也不像是个心狠手辣的,但只要十个人里面有两三个人相信,对公主来说就是个不小的麻烦了。】
【这皇家的孩子,真累呀。】
姜政嗤了声,自力更生地系上祥龙玉佩,又大刀阔斧的坐在凳子上,让人给自己带上黑色的九龙戏珠祥云冕冠。
珠串相碰,声音清脆悦耳。
这殿中的这么多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偏偏又井然有序,无人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皇权的压迫与威严,让张太医头顶冷汗,甚至不敢呼吸。
姜政忽然道:“张权,你伺候寡人多年,寡人很放心。”张太医先是心中一紧,反应过来后,重重的松了口气,只觉全身都被汗液浸湿了。
然而他的心中却生出了一丝欢喜。
赌对了。
正在这时,安德胜默不作声的飘了进来,弯着腰很是恭敬。
“启禀陛下,方才奴才一共抓到了13个人,正准备向宫中传播皇子中毒一事,另有4人混在了出宫的队伍中,想是去报消息的。”
“奴才做主,将这些人都扣下了,陛下放心,这消息出不去。”
姜政嗯了一声,很是平静。
矮子里拔高子,老五这一手还算得上不错了。
只是他为了赢,连真心对他的同胞兄弟都能毫不犹豫的下手。这让他如何放心,把权力交到老五的手上。
他毕竟,还有这么多孩子。
“从太后宫中出来后,几位皇子都病倒了,许是太后宫中有邪祟,让观星司看看,太后是否被邪祟上了身,或许该出宫修行一段时日。”
安德胜连忙应是。
陛下终于忍不住,要对太后下手了。
一阵繁忙后,终于穿戴完毕。
姜政拖着六七层的朝服,头顶足足两三斤的冕冠,准备去上朝了。
看着外头的天色要亮起来,眉头轻挑。
“去看看姜姜那小丫头好了没,今日可不能赖床。”
方才还端正严肃,天威不可直视的天子,如今的话语中却带上了开玩笑般的意味。
殿中的气氛瞬间轻松了起来,伺候的人都笑了。
安德胜更有胆子调笑两句。
“公主昨日闹了许久,今日要早起恐怕是有些困难的。”
昨日姜姜翻的是父皇的牌子。
父女俩好久没在一起睡了,好像有无数的话想说,小团子得寸进尺,缠着父皇讲了三四个故事,直到夜深才依依不舍的睡去。
若是往常,姜政自然也就随了她。
但今日是册封太子的大日子。
姜姜自然不能缺席。
安德胜决定亲自去看看,才走到门口,却看到一个小太监跌跌撞撞的倒在面前,神情惊恐。
“公主忽然发了高热,卧床不起。”
安德胜的心脏狠狠的从高处落下,还没去禀报,就感觉一阵黑色的风从自己跟前飘了过去。他连忙追上,只觉天空一阵灰蒙蒙的。
要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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