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哭天抢地的抹泪嚎丧,不想里面走出来紫烟,手上端着一盆水,兜头就浇到他身上,正淋个透湿。
一股馊味蹿鼻而来,让他有些作呕。
“你这小丫头,干什么泼我?”
凌云淮用袖子擦了一把脸,也不嚎了,气得直跳脚。
“泼你都是好的,用不着你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
紫烟也不怕他,随手把盆子仍在一边。
凌云淮从蒲团上爬起来,瞪大眼睛发狠道:“你一个新来的丫头还不知道我身份吧,我可是你家姑爷,换以前,你现在都得给我跪这里老老实实伺候我。”
紫烟嘴一撇,不屑中带着讥笑。
“不妨说得更明白些,是前姑爷!我家小姐说了,前姑爷已经死了,你少来这里冒充姑爷,你信不信我换盆夜壶水给你!”
紫烟双手叉腰,好一副爽利痛快的样子。
见她那架势,凌云淮竟有些怕了。
这丫头不比阿喜。阿喜见人还给三分薄面,这丫头一点不吃亏啊,真要被她泼一盆尿水,可找哪里说理去?
“你还不走,快走,别脏了我家小姐的地。”
说着,紫烟捡起角落的扫帚就来扫地,一个没准头,就拍在了他的腿上。
凌云淮见讨不了好,忙讪讪地逃离了。
好巧不巧,凌云淮刚走不久,何夫人也带着两个女儿过来祭拜。
说是祭拜,三人身上却都穿着艳装。这哪里是祭拜,分明是来看热闹的。
“说来薛都尉死的真是可惜呢?”
“降顺蛮国,这样的事情说出去终究不好听啊,以后还怎么做人呢,不如死了干净。”
柳如意和柳如初一唱一和,脸上看不出丝毫悲伤的神色。
“要我说,死了也未必干净呢,想想以后薛家要怎么说这件事呢,太没脸面了。”
耳听得这种风凉话,紫烟忍不住从里面大步走出来。
“哪里狗叫呢?原来是三只小花狗。”
紫烟嘴里何曾饶过人?
柳如初不乐意了。
“你不过小丫头,骂谁是狗呢?”
“骂谁谁心里清楚!”
“我看你才是狗仗人势!”
紫烟更不想和她们多说,嘴里呼哨一声,竟不知从哪里去窜出来一条凶猛的大黑狗。
“大黑,上!”
黑狗呲牙咧嘴,直奔三人过来。
三人吓坏了,慌不迭地四散逃开,生怕跑慢了被狗咬那么几口。
何夫人穿的裙子太长,一不小心踩住了,差点摔个四仰八叉。
只跑到院外,那黑狗才摇着尾巴回去了。
三人气得直跳脚,却看见沈寻山带着一队侍卫巡视。
何夫人马上走过去,气呼呼地告状。
“沈都尉,我问你,这府内放狗咬人你管不管?简直无法无天了是吗?”
沈寻山淡然回答:“何夫人说哪里话?本都尉只管人的事情,哪里管得来狗?”
说着,沈寻山的眼睛瞟了她一眼,饶有意味。
“更何况是狗咬狗的事情,本都尉更管不来了。”
说完,沈寻山径自走了进去。
一时,何夫人还有些晕。
什么狗咬狗?怎么听不明白呢?
倒是柳如初机智,气得面色发白。
这不是转着弯儿骂人呢,狗咬狗?那不是她们也是狗了?
守丧七日后,薛绾在望关山厚葬了大哥。
此时,她也接到了京里的来信,一封是父亲的,一封是二哥薛祁言的。
父亲的信件很短,大致就是这样办事很稳妥,丧事一切从简。
而二哥薛祁言的就不一样了,好几页纸,字里行间尽是对大哥思念和悲痛。信最后还有三弟薛祁玉的附言,他说马上出发来幽州,誓死也要杀死那个蛮鬼符伦!
附言是红色的,想必是祁玉咬破指尖写的。
这个三弟,依旧这么莽撞。
葬了兄长,萧玄彻特意来找过薛绾,希望她尽快回上京。
萧玄彻的意思,此乃伤心之地,久留这里对她无益。
还有一层,幽州是北疆重地,蛮人随时都会大兵来犯,他不想让她身处险地。
她在这里,萧玄彻反倒不放心,做事多有后顾之忧。
没想到,薛绾一口回绝了,态度异常的坚决。
“九殿下不必多说了,薛绾已经做好打算,一定会留在幽州!”
幽州是兄长镇守的地方,也是他丢了性命的地方,无论如何,她都会留在幽州,完成兄长未完成的事业。
杀死符伦!拿他的人头祭奠兄长!
还有,她要告诉世人,薛家铮铮铁骨,生是,死也是,绝不能让任何人小看了!
萧玄彻长长地叹口气,什么都没有说。
阿绾倔强起来说什么也是多余。
只是,他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又会是什么呢?
眼前只是暂时的平静,更大的暴风雨马上就要席卷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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