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凛的声音带着几分凉薄,这话落入容颜的耳中,却让容颜的心微微一沉。
她低垂着脸,眉目间似有一团疑云化解不开。
秦凛察觉到她这番表情后,微微一顿,她应该不会因为自己三言两语就被伤到了吧?都有骨气来到皇帝身边隐匿身份,只为报仇,没有胆量听他刻薄几句?
可秦凛一向说话都挺无情的,在他眼里,不分男女,全部无差别攻击。
秦凛抿了抿嘴唇,“本官没有兴趣威胁一个乱跑的小老鼠,但本官也要提醒你一句,宫中无情,你这般不把自己当回事,除非皇帝对你够感兴趣,会放你一命,不然,他随便一句指令就能摘掉你的脑袋。”
说着,秦凛还特意上下扫了一眼,容颜的相貌虽称不上绝艳,但却有种与其他女子完全不一样的特别风味,至少秦凛自诩见过的女子也不少,能像容颜这般,勾起人强烈注意的,她还真是第一个。
出身贫寒,作诗天赋极高,为了报仇,不惜进了深宫。
她能接近皇帝身边那么多日,却不妖娆风情,身上那股劲,估计也能将那皇帝勾的神魂颠倒。
“我不怕,如今刘文生落网,现在我要重掀当年的案件,我要为我哥哥鸣冤。”
容颜望着远处大殿的方向,她缓缓收敛目光,眸中是刺骨的冰凉。
秦凛看着容颜坚定的模样,一向不爱多管闲事的他,终于开了口,声音有些暗沉沙哑:“为你哥哥鸣冤,你哥哥是谁。”
“容凌。”
秦凛的眸光终于有了些变化,睇眸看向容颜:“你哥哥叫容凌?”
容颜抿着唇,回头看向秦凛:“你也知道我哥哥吗。”
“当年一个很有天赋的人,也曾给内阁递过不少举荐信,他的文章我都看过,是不可多得的天赋奇才,本官原本以为他会在科举考试中大展锋芒,但没想到,他的一番天赋竟然会在科举上失误。”
听到这话,容颜的语气终于变得激动起来:“连首辅大人,你也认为我哥哥是科举失误吗,我哥哥并非不能参加大型考试的人,心态也一向平稳,他的考试文章您真的亲眼看过吗,您知道他的成绩被窃取了吗!”
听着容颜这番话,秦凛面色微微一沉,当年内阁换血,前首辅退下后,便领了数万银两回了老家养老,而正是改革换代,秦凛上任后,以前的事务都被责令不准去触碰,所以他接手的都是新的事件。
“所以,你是清楚你哥哥的成绩被窃取了?你知道那人是谁?”
容颜红了眼眶,“当年科举中举的人,其中一位便是!”
秦凛彻底笑了,似是在笑容颜的天真愚蠢:“小老鼠啊,你这样说,是会被别人笑掉大牙的,当年科举中举的人,如今都在不同职位里,且不说我上任前的文章档案都已被封锁,想要查出来都难,以你现在的实力,就算知道那人是谁,你有信心在将那人也拉下水吗。”
容颜垂了垂眼睫:“首辅大人……”
秦凛立即正色:“你这个小老鼠,你现在欺君犯上就罢了,你还想将本官也拉下水,让本官跟着你一同陪葬?本官这个位置做的好好的,没有心情动辄。”
听着秦凛毫不留情拒绝的话,容颜抿了抿唇:“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查到的,我哥曾经留了一封遗书,当时我还年少,埋葬的时候别人将那封信也埋了进去。”
只不过那时候容颜还太小,哪怕亲眼看着那封书信被埋进去,她也不敢擅自去挖掘坟墓的。
那是她哥哥的躯体,逝者应得到安息,她怎敢轻易触碰。
而哥哥走了后,她就彻底没了照顾他的人,好在村子里的村民还算可怜心疼她,让容颜吃了百家饭长大。
但现在,只要能查明真相,她的心中便也没有任何念想了。
秦凛深吸了一口气:“你这人做事都不考虑后果的吗?”
容颜缓缓侧眸看过来,看着秦凛的眼睛,倒是真诚无比,一副茫然无辜的样子,“我怎么没有考虑后果。”
秦凛抬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不知为什么,秦凛的手指触碰到自己额头的时候,容颜浑身竟有种羽毛拂过的感觉,而秦凛同样也有这种感觉。
本是想轻点着她的额头,骂她真傻,却不知为什么,在触碰到她的时候,秦凛浑身也有种电流窜过的感觉。
秦凛眸子里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情绪:“你忘记你现在是在深宫了?你日日住在养心殿内,你若是敢跑出宫,皇帝就能派人暗中抓你,整个上京,你觉得你能躲的过皇帝的抓捕?”
“这不是首辅大人该关心的事情,小女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就牵扯到首辅大人。”
秦凛冷喝了一声:“你还真有意思,本官若是偏想管你呢?”
这话落到容颜的耳中时,彻底激起了容颜心中的一阵涟漪。
容颜微微抬眸,眼前凝结成一层雾,“首辅大人是想……”
“你先回养心殿,刘文生的事情刚刚结束,你别再引起第二次祸端,如今朝堂局势紧张,若真的因为你,牵动了整个大萧王朝,你可真就成罪人了,能在这里上朝的人,哪个没点本事?皇帝虽为天子,可他同样也被这些文朝武官给牵制着,岂是你说能动弹就动弹的。”
“容凌是吧?这事本官有印象,你就听本官的消息吧。”
秦凛改变主意的太快,容颜呼吸微微一滞,一时间倒是有些不适应了。
但能有内阁首辅帮她寻找窃取哥哥成绩的人是谁,自然要比其他方式都来的快。
而此时此刻,朝廷上的气氛仍旧僵硬。
皇帝针对刘文生与户部尚书一事,特意让薛相也开口发言着,而聊到户部尚书这位置退下后,户部尚书的位置不能一直空缺,如今国库资金紧张,若是没了领头人,底下的人岂不是更乱了!
针对户部尚书这位置的人选,左相主动请缨:“圣上,依臣看,户部尚书位置至关重要,为了防止旧事重发,可不能随意选举,依臣看,倒不如将地方的总督调到朝政来,掌管户部尚书一职,不知江总督这个人选,圣上可否满意?”
皇帝沉了眸,摸着下巴思忖着,“江总督掌管地方财政多少年了?”
左相眼中来了期望,立即上前作揖请缨着:“回圣上,这江总督啊,是潘州的地方总督,潘州近年发展的很好,粮食丰收,经济不断上涨,这江总督的女儿也是当地有名的铺子老板,手下的产业涉猎很广,裁缝铺,茶楼,酒楼,在潘州可谓是一家独大,江家每年交的税,也是所有地方里最多的,那就说明这江总督管理财政这一块,是有一手的。”
户部尚书的位置,乃是整个朝廷命脉之手。
皇帝思考一番后,又将目光看向了薛相,“薛相有何意见?”
薛相脸色淡漠,没什么情绪起伏,闻言也只是走上前:“圣上,臣不建议提携江总督,江总督在潘州发展的好,依靠的是地理优势,离开了潘州这个圣地,江总督不一定能将朝政财政大权掌握的很好,臣看,有一人在户部已经待了多年,臣与他交情过一番,是个诚恳忠义之人,同样背景也简单,与朝廷其他官员都私交不多,也能杀鸡儆猴,避开再次的问题发生。”
“哦?薛相说说这人是谁?”
“当年科举中举之人,许蕴之。”
“圣上,臣觉得不妥!薛相,那许蕴之没身世没背景,寒门子弟出身,怎可能坐稳户部尚书这么大一个位置,若是出了什么事,您能承担吗。”
“有这么大的位置压着他,他便会更加勤勤恳恳,努力掌管,不敢出现一丝意外,若是江总督,真出了什么问题,都不用上报朝政,他就能挥手掩盖住了,岂不是更加严重?”
“薛相是对江总督有意见?江总督将潘州管理的那么好,其功不可没,难道没有被提拔的机会吗?”
左相情绪变得激动。
薛相眯了眸:“正是吸取户部尚书权利越来越大的教训,才更应该将这个位置重新整顿,臣只是提出臣的建议,具体决定还需要由圣上来决断!”
“圣上!臣请您三思!一个寒门子弟怎么能当户部尚书,这若是让百姓们知道了,还不得笑掉大牙,认为我们朝廷是没人了?”
萧玄彻听着左相这番滑稽发言,嘴角终于扯出了一抹不屑的笑容:“左相是看不起寒门子弟吗?寒门子弟怎么了?世上有太多的人都出身寒门,努力读书改变命运,倘若朝廷连一个机会都不给寒门,那日后,整个社会都让富甲贵族给垄断了,普通人还用不用活了?”
听着九殿下也发了言,左相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九殿下啊,您不能因为您心悦于薛家女,就这般站队为了薛相说话,当然,臣也理解您这番心意,只是,江总督明明有这个实力,可以帮朝廷缓解压力,为何不可任用?”
萧玄彻双手环抱:“左相不必在这里阴阳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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