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了。
杏树下落过一层要又一层黄澄澄的杏。
她亲手做的又攒下的杏干儿也一次次生了虫。
“芦媪做的杏干儿味道是最好的。”顾荣眉眼弯弯。
芦媪是已故乔老夫人的同乡,遭儿子儿媳殴打虐待,几乎丧命。在走投无路之际,不得已向回乡探亲的乔老夫人求救。
乔老夫人不忍见其活生生被打死,就做主带来了上京。
芦媪落了残疾不良于行又毁了容瞎了只眼,不便侍奉,就自请守着后院的北门,以报答乔老夫人的救命之恩。
顾荣依然记得,她初次见到芦媪时,被吓得哭了出来,误以为芦媪是传说中食人的夜叉。
然而,不久后,她便被芦媪那酸甜可口的杏干儿哄得破涕为笑。
那时候,还小。
傻乎乎的想着能做出如此美味的芦媪,即便是夜叉,也是好夜叉,绝不会吃人。
“老奴攒了一瓮,都给荣姐儿。”
顾荣心软软的,眼睛酸酸的。
芦媪的碎碎念,融化了那种恍如隔世的陌生感和距离感。
“芦媪给的,我必须得收着。”
乔夫人所居的长禧院,此刻并不祥和宁静。
乔夫人眼眶泛红,手中紧握着手帕,轻按在胸前,声音颤抖地责备乔吟舟:“你竟然为了她,违背孝道、忤逆顶撞!”
“我是你的生身之母。”
“吟舟,你是不是忘记了,我生你时历经难产,整整疼了一天一夜。”
“你分不清好坏,辨不明内外。”
“我只是让卫嬷嬷请她来府中一叙罢了!”
“我是长辈,她是晚辈,有何不可!”
“她拿乔不来也就罢了,还在你面前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挑拨离间你我的母子感情。”
乔吟舟眼眸里盛着满满的疲倦“母亲,在你眼里,荣荣就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仆婢吗?”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之女。”
“不日,她是长公主殿下的儿媳,忠勇侯府的当家主母。”
“是即将站在整个上京城贵人圈顶端的人。”
“您凭什么趾高气昂的俯视她鄙夷她命令她!”
“还有,凡我所言有不如您意时,您总会怒斥我忤逆不孝,您还想让我清清白白科举入仕吗?”
“母亲,儿子欠顾荣一条命!”
乔夫人神情一僵,颇为不自在“什么救命之恩。”
“荣氏就是想凭借那药引子攀上你祖父,挟恩图报。”
“所以,母亲是觉得祖父不该接受药引子,就该冷眼旁观等我死吗?”乔吟舟抬眼,反问。
“母亲,民间有种人最令人不齿。”
“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
乔夫人气急,怒目圆瞪“我看你就是对那个狐媚子贼心不死!”
乔吟舟轻笑“不。”
“母亲,您恰恰说反了。”
“我的心死的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敢问母亲,今日突发奇想邀荣荣过府,所为何事。”
“母亲最好坦言相告。”
“夫人,顾大姑娘来了。”
房间外,传来一道声音。
乔吟舟的心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明明,他的人已经拦下了卫嬷嬷……
他不愿让顾荣听到那些从他母亲口中说出来的难听话。
乔夫人的怒气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自得。
事实证明,本就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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