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祈年顿了顿,继续道:“孤即为无名、无后、无人祭祀的可怜人,他们生前孤独,死后也无人记得。赏孤之俗,就是为了让这些孤魂野鬼也能在阴间得到一丝温暖和慰藉。”
兰姻听得入神,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一阵放空,“人无法改变生死轮回的宿命,也只能靠着这虚无的信仰去祭奠故人了......”
此话一出,刘俾和宋祈年各有所思。
整个文殊阁忽然沉寂了下来,只剩下风铃“叮铃当啷”的碰撞声。
散学之后,宋祈年给两人布置了一摞功课,还严令他们要在下一次开课之前写完。
兰姻把功课叠起来用手指比划了一下,足足有大拇指盖那么高。
刘俾眼神暗示了一下,将自己的课业用手肘推到了兰姻的面前,好像在说:皇姐姐,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对自己狠的人,对别人更狠~
兰姻两眼一黑,悔得脑仁生疼。
她一定是脑子抽了才尽给自己整事儿,好好的为什么要答应刘俾帮他写功课呢?
......
文殊阁外的石径被雨滴打得光洁而氤氲,宋祈年撑着伞,顺着出宫的方向一路向前,走得很快。
兰姻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走远,连忙几步踏出回廊追了上去。
“宋祈年,你等等我。”兰姻直呼其名,叫停了他。
宋祈年回过身,目光远远落在兰姻身上,只见她并未打伞就朝他跑来,细细密密的雨滴如同绒毛一般,落在她那张格外白皙的脸上。
他心中百转千回,面上却是一丝未显,“臣是长公主的师长,还请莫要直呼臣的名讳。”
兰姻在宋祈年面前站稳,顺势躲进了他的伞下避雨,径自低语道:“课上我叫你一声宋侍读,课后为何不能叫你名讳?”
宋祈年视线下移,只见兰姻站在他身前,敷粉浅妆的容色一如那日在玉芙宫被纱幔吹开的春色,简直不敢让人多看一眼,唯恐一个不慎就心生了邪念。
思及此处,他下意识后退一步,忙道:“身份有别,有失礼数。”
兰姻随之走近一步,“若是宋祈年这个名字有失礼数,那我叫你子季如何?”
宋祈年言辞避讳道:“更可不!”
兰姻仰头凝着他的眸子半晌,无奈笑道:“你可真是记仇,就算前阵子我冒犯了你,现下也该消气了罢?不让我唤你名讳也就罢了,还故意给我布置这么多课业......”
宋祈年神色恍惚,目光落在了她被雨水打湿的发梢上,下意识将伞侧移,高举过她的头顶,硬是没让她淋湿一片衣角。
“这些课业不算多,臣一个晚上就能写完。”
兰姻纳闷道:“虽说勤能补拙,饶是课业写得再多,也不一定能及得上你的半分头脑。”
宋祈年眨了下眼睛,不再说话。
兰姻见状,切断了话题,转口问道:“我先前派人送去宋府的礼物,你喜欢吗?”
这没头没尾的一问,将宋祈年的神思拉了回来。
“长公主送来的玉棋盘过于贵重,还请日后莫要再送这些东西了。”
兰姻拧起眉头,褪去了脸上的笑意,问道:“你不喜欢?”
那日,云谣出宫挑了一些礼物回来,看完礼品清单之后,兰姻觉得那些礼物都配不上宋祈年。
于是,她将自己宫里的玉棋盘作为礼物送去了宋府。
那玉棋盘是用东陵玉和昆仑玉制成的,天然原石经由精雕细磨之后,表面光滑,触感细腻,是难得的珍品。
他居然不喜欢?
“臣没有不喜欢,只是太贵重了。”宋祈年强调了一下,说道:“而且臣俸禄微薄,怕是要再攒半年月银......方能买到同价值的回礼。”
兰姻听完这话,突然笑道:“谁要你回礼了?若你真想礼尚往来,那就等祠春节的时候,你陪我出宫放河灯,如何?”
宋祈年顿了顿,没有说话。
兰姻见状,追问:“怎么?你有约了?”
宋祈年摇了摇头,回道:“祠春节还早,日后再说吧。”
兰姻眼角微微含笑,“也行,那你可别忙忘了,记得空出时间来陪我。”
“......”宋祈年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他看着兰姻的脸,下意识偏过头不再看她,却不知自己的心已经被她搅得一团乱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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