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水一脸嘲讽：“她想要儿女个个出色，可谢家……不是我说嘴，想必你自己也知道，谢家的铜臭气，是被多少人不齿的，因此你想想，若是秦氏想给儿女找来几个好老师，你父亲固然有些颜面，可他……”
在不清楚谢还卿和谢家其他人关系如何的前提下，柳若水选择点到即止。
谢还卿一下就反应过来了：“谢……我父亲，必定不会为了儿女之事，放下颜面去那些先生门前苦苦哀求，他只会一封帖子寄过去，再加上重谢酬金，文人墨客最是不喜这些身外俗物，定然不会理会。”
“是呀！”柳若水收起看透一切的目光，苦笑道：“纵然是仇敌，我也不得不说，秦氏这个当娘的，当真是煞费苦心！”
“她为了她的几个孩子，是什么招数都敢使，什么路子都敢走，可要想能攀上那些先生的门，虽说金玉俗器入不了他们的眼，可实际上，要话费的心思和银子，只会更多！”
“而秦氏，呵，你年纪小，或许不知道秦家是后来才发家的，这后起之秀，根基不稳，又依旧比谢家矮一头，秦氏难道就不想争这口气？”
说到这里，谢还卿忽然就想明白了。
她看着柳若水，缓缓道：“你是想说，秦氏虽然当了谢夫人，可她怕自己在谢家不稳，因此时常敛财，即是为了给她的几个孩子想办法，也是为了彰显她自己的能力，好让我那父亲和祖母，都多敬她几分？”
“聪明！”柳若水哼笑道：“那时候我也不明白，她是谢家夫人，要那么多银子做甚？后来我才明白，原来她是打着这样的主意，不过……”
柳若水笑得得意：“可惜了！你们谢家人，我看也就是你一个人是个异类，秦氏悉心教养多年的孩子，延请名师指点，花了那么多功夫，本来倒是都可以畅快一生，成为人中龙凤，却一个个的都倒了，这辈子也站不起来！”
“你说说，她这番汲汲营营，究竟还有什么意义？或许就是命数吧，她费尽心思，到底没有一个背得起！”
命数？
谢还卿忍不住想起书里关于谢家众人的结局，说不定，还真是命。
但这个命由谁来定，当真不好说。
“从我这里拿到的银子，到底是不多的。”柳若水又笑，手里的茶一杯接一杯，喝出了豪饮的感觉，接着道：“没个几年，她就又盯上了老王爷，你父亲，以及整个谢家，就是这个时候掺和进去的！”
她抬手，细嫩白皙的手指，和殷红的指甲盖，轻轻点着桌上那本早已合上的名册。
“关窍就在这里头！”
“四姑娘，你不妨想想，我家老王爷一把年纪，又没有什么功绩，成日家只知道吃喝享乐，可难道以他的地位，他当真就没有肖想过么？”
不等谢还卿多言，柳若水就又道：“他想过，也争过，可也只能到这里了，但他曾经的狼子野心，圣上也是知道的，那圣上是凭什么，才留他到今日？”
谢还卿想了想：“这种情况……要么就是老王爷手里掌控着什么能动摇国本根基的东西，再要么……是掌控着很多的人？”
“四姑娘果然非同一般！”柳若水笑了，心里也在感叹，难怪大名鼎鼎的珩王殿下，会喜欢这么一个稀奇古怪的小姑娘。
“老王爷是不过问政事，可有多少人想入朝为官，都是走他的路子！”
“这人多了，朝堂上的动向就清晰了，也不怕在你面前直说，你谢家手掌户部，多少人瞧不来，就有多少人眼热，而你父亲，就是听了老王爷的指点，才得以安稳多年！”
这下子，谢还卿终于恍然大悟。
“难怪了！”
难怪谢之林浑浑噩噩，却能一直安然无恙的当着这个官。
难怪谢之林也敏锐非常，总能在一些同僚被拉下马之前，及时划清界限。
也难怪，谢之林能在秦氏出事初期，就能不顾外面的评价，直接舍弃秦氏。
就连她上次无端被交出去，以及不去理会被关进珩王府的儿子，也都是因为，谢之林早已习惯了这般处理危机时刻！
换言之，谢之林只有足够敏锐，足够快速，才能一次次逃出生天。
他不是想象不到，那样狠心会带来什么后果。
而是他太清楚，一旦被牵连进去，那到来的就只会是灭顶之灾。
他是怕了，是懦弱，所以才会一次次漠视亲情温暖，只求自保。
“呵。”谢还卿摇摇头，“那我父亲和老王爷之间的交易，究竟是什么？让我猜猜，谢家不缺银子，缺的是能保命的消息，而他又没那么大的本事……”
柳若水笑出声来：“你可别小瞧了户部，能做的事情海了去了，虽不至于能堂而皇之塞人进朝堂，却可以反其道而行之，把不该上去的拉下来，威逼也好，利诱也罢，岂不多的是机会？”
“再者说了，和谢家来往密切，好处能少么？你父亲办不到的事，自然有人能办到，由此，老王爷的人日益增多，保命的路数，不也越来越多了？”
“就是你家几个姊妹的老师，也有好些，是走了老王爷的路子，才‘心甘情愿’去教习的！”
这四个字，柳若水咬的很重。
“哼，你是不知道，你那继母和父亲，这些年来尝到甜头，可没少投桃报李，往王府里塞女人！”
柳若水咬牙，还是很恨。
谢还卿看破不说破，那和吃醋无关，是利益被触犯，才会出现的恨意。
“我知道，我就差点被送进来了。”她耸耸肩，才发现屋子里开始亮了。
天色已经破晓，就算吃瓜吃的很开心，这时候也不得不起身准备走人。
“柳姨娘，多谢，下次再来瞧你！”她也不客气，抓起名册，这就打算出去。
刚要打开房门，柳若水急着追上前来：“谢还卿，我给你的，是老王府上下几百人的身家性命，那你许诺过的自由，可还作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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