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渊阁,又迎来了一次内阁集会。
任亨泰手捧茶盏,悠然自得地坐在凉椅上,一侧的次辅解缙则专注地审阅着几份奏折。
石伟毅与暂代明军发言的徐辉祖,则围绕着中央书桌,各自倚坐在凉椅上。
“关于太孙府,不仅要让应天府跟上元县派专员监视,以防万一,还须指令兵马司在那一带增设哨岗。”
任亨泰抿了口清晨的凉茶,目光转向徐辉祖。
徐允忠颔首,补充道:“兵马司近几天已在太孙府周围增设了五座哨所,随时有人待命,一旦有风吹草动,便能迅速封锁。锦衣卫也在周边加强了人手。”
“从京军骑兵营调来的上直亲军卫千户郭文栋,正率部驻守在太孙府内。”
解缙搁下奏折,满眼希冀地抬头:“但愿上天庇佑,我朝永享安宁。”
相比之下,任亨泰显得更为务实:“这些年太孙行事过于张扬,难保没有人心生嫉恨,蠢蠢欲动。皇家血脉的绵延,关乎国家社稷,作为内阁重臣,我们身负重任。”
“接下来还需国公多劳心,确保一切顺利。”
徐辉祖郑重地颔首,这本就是他分内之事。
石伟毅琢磨了好一阵,瞧见大家都发言了,这才轻声道:“要不就在应天城门那里,对每个进城人仔细查一查,要是有什么不对劲,也早点察觉出来。”
徐辉祖目光转向对方:“小石阁老,应天的城门,早已收到了大都督府的命令了。”
石伟毅嘴巴微张,随即对着徐辉祖拱手示意。
心里暗自感叹大都督府的行动总是快人一步,再次彰显了军方在朝堂上的高效。
任亨泰瞥了徐辉祖一眼,话锋一转:“连接应天到淮安府、凤阳府的那段新型水泥路,是太孙亲自交代的任务,征用沿途百姓的文书已经发下去了。”
“朝廷还得赶紧催户部调拨粮食跟修路材料;工部得派些熟练的工匠去指导施工。大都督府也得吩咐地方卫所,做好道路保卫工作,防止有人捣乱。”
石伟毅刚想举手发言,却被对面解缙抢先一步。
解缙举起手,轻轻拦下了石伟毅即将出口的话,转而看着任亨泰。
“户部跟工部那边的事,就交给我吧。这修建新型水泥路的主意本来就是我出的,眼下应淮线、应凤线马上要动工,这些事情我来办最合适。”
任亨泰颔首同意,这确实是解缙分内的事。
再说,应天到杭州府的水泥路工程已接近尾声。
有了这条连接太平府和应天的水泥路做榜样,接下来的每一条水泥路都是显赫政绩,没必要争抢。
徐辉祖则接口道:“凤阳府、淮安府沿线,除了州府和扬州府的卫所外,大都督府的文书也都发下去了。至于劳动纠纷、物资供应这些杂事,自有朝廷各部跟地方官员处理。”
“但如果真有奸邪之徒企图破坏道路,那就是大都督府属下士兵立功的机会了。”
眼下,大都督府重新设立,如同开国之初,统领着五军都督府,指挥着大明百万雄兵。
任亨泰眉毛轻挑,“得催催兵部了,招兵买马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急不得。前线立功将士奖赏考核,受伤牺牲的得抚恤,这些按大都督府送来的文件核对就行。”
“眼下最要紧的是推兵部一把,管好各卫纪律,人选要赶紧定下来。”
这话一落,文渊阁里瞬间寂静。
自打大都督府重立,魏国公、凉国公、西平侯这些武英殿大学士进了文渊阁,兵部权利就一缩再缩。
以前的兵部,管武官选拔考核、训练……手里捏着将领们的升降赏罚。
到眼下,能管的事儿少得可怜。
主要是给大都督府打打下手,处理些不触及正规军务的杂事。
朝廷或者说兵部直接掌握的武装,也就剩下些衙门跑腿的、地方城墙协防队、还有官道上的驿站信使。
虽说兵部权力被削弱不少,可关乎军功审核跟监察军纪这两项要害,还是攥在手里。
这背后,是文臣与武将的权力拉锯战,在内阁已不算新鲜事。
任亨泰话音刚落,解缙抱着份奏折往后一靠。
石伟毅则转头望向窗外,今天文渊阁外的景致似乎特别好。
尽管外面其实没啥看头。
徐辉祖紧锁眉头,沉思良久。
徐辉祖轻轻颔首,眼帘微敛。
“想那洪武26年,帝国军事布局遍及天下,十有七都司、一留守司……以此观之,若要论及内外卫及守御千户所的治理,兵部还需派遣400多名军纪官下到前线。”
“大都督府自当倾力协作,严明军纪,清除军中不良之徒。可皇上亦有言在先,战士们是用来冲锋陷阵的,需由深谙兵法的将领统率。军纪官下到军中,需明晰自身职责,切莫干涉具体的军事部署。”
这番话既明确态度,也提出警告。
任亨泰并未反驳,毕竟在他看来,前朝文官手握阵图,要求前线将领依样画葫芦的做法,实属荒谬至极。
过度钳制武将,前车之鉴不可忘。
他语气平和地回应魏国公:“现任兵部尚书茹瑺,是个行事通透的人。”
突然,正躺在凉椅上翻阅奏折的解缙发出一声诧异,随即猛然坐直了身子。
石伟毅连忙道:“出了什么事吗?”
任亨泰与徐辉祖也不约而同地转头,注视着表情异常的解缙。
解缙把奏折往桌上一摆,道:“早些时候,曹国公那边就递了折子上来,说第二季金银不久就要起运,估算着有黄金5000两,白银80万两。”
任亨泰一脸疑惑:“曹国公那份折子我也瞧过,出岔子了?”
解缙摆摆手。
徐辉祖性子急,直接绕到石伟毅前头,一把抓过那份奏折。
没过多久,徐辉祖眉头紧锁。
“李李景隆在奏折里说,倭国那片海域最近又不太平,担心咱们送金银的船队遭袭击,请求朝廷调派水师,在山东道到倭国之间巡逻。”
任亨泰立刻拧眉:“海上哪还有什么海盗作乱,李景隆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时,任亨泰心里转过了千百个念头。
莫非李景隆想私下吞银钱?
又或者,镇倭大军那边出状况了,怕是今年收益要受影响,所以想拿海盗当幌子,逃避朝廷问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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