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不高兴？”

自百里夕从宫里出来，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小荷看得出来自家主子有心思，忍了一路，到家了忍不住相问。

“很明显吗？”的确是不高兴，百里夕承认，玉妃的话让她很不舒服，她并非怪玉妃，站在玉妃的立场，一点都没错。

小荷诚实点头，正好费妈送来了热水让百里夕泡脚。

小荷转身拿了药膏，让费妈妈他们先下去了。

“小姐，到底怎么了？是婚事要延后吗？这也没法子，谁想到皇上这时候驾崩。”

小荷的话有些大不敬，但是说话，左右没人她才大着胆子说的。

百里夕收拾心情笑了笑，“没事，我自己来。”

接过药膏自己涂抹起来，这膝盖是真的不争气，也没跪多久。

“小姐骗人，明明有心事。”

百里夕不说，小荷也不好追问。

皇帝驾崩，举国哀悼，但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继位，名正言顺，所以皇帝出灵之前，帝曦宁就登记了。

因在国丧期间，一切从简，登基典礼也就是履行了一些流程，至于祭天什么的，都顺势延后了，等国丧之后再则吉日。

赶制的龙袍加身，从今以后帝曦宁的身份就不一样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声声万岁的高呼声中，百里夕看着他登上御阶坐上龙椅，心里百感交集。

帝曦宁登记，臣子们对她的态度也都变了，是敬，是疏。

虽说婚期耽搁了，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位和他们同朝为官的百里大人，便是将来的皇后，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

因此，她的身份在朝中也是尴尬，若是她将来为后，再站在这大殿之上就不合适了。

只是这会儿没人会去提这个问题，毕竟还没到时候。

谁也不想当刺头。

登基礼过后便是送灵的日子，这一日，几位被关在府中的王爷都来了。

现在大局已定，他们也不可能掀起什么浪花，但是有废后的前车之鉴，帝曦宁还是决定，国丧之后，便将他们遣送封地，无召不得回京，这已是极为宽厚了，皇位更替的血腥味也淡了几分，对几位曾经对储位虎视眈眈的皇子来说，眼下的结局已经算是最不错的结果了。

成王也要娶封地了，他自被关之后，整人浑浑噩噩的，连着废后行事都不知道，真的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百里月身为成王妃，自然要跟着去，孩子也还给她了。

“没想到你会来送我，百里夕，你赢了，我和二哥终究斗不过你。”

百里月抱着孩子站在马车前，没想到百里夕回来送她。

回想种种，恍如隔世。

百里夕毫不在意笑了笑，倒是小荷一旁眉头直皱，“二小姐怎会说笑，小姐可从没跟你们斗过，你们也配，白眼狼。”

这句话，小何憋太久了，今儿终于有机会说出口了，百里夕也由着她撒泼，虽然看着有些仗势欺人落井下石，但是这丫头又没说错。

“你…”

百里月果然气得一脸通红敢怒不敢言。

“百里宏还活着，他跟你胡说过什么，你最好都忘了，若是你想明白些，后半辈子也能平顺度过，至少你有个儿子，好生教导，或许你后半辈子还能有福享，你自小心比天高，往后不妨低头看看，或许能活得清醒几分，言尽于此，走吧。”

以往心中是有怨的，可此刻，百里夕都抛开了，毕竟，他们将来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百里夕说完转身，也不是来送，只是叮嘱一句，看在她还能求到她府前问一下百里宏的事，至少证明，她虽从小看不上百里宏，可心里到底还是将他当成亲人。

人但凡还有这么一点念想，那就还算是个人吧。

她有时候甚至想着，若不是祖母偏教，他们两兄妹会不会是今日这样的结局。

“你当心那个柳家吧，二哥说过，柳掌珍会当皇后。”

望着百里夕的背影，百里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孩子，看在她把孩子还给她，看在她留了二哥一名的份上。

百里夕没有回头，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了。

这应该就是百里宏疯癫之前想说的话吧，她死的早，但是百里宏是知道后面大启发生的事的。

柳掌珍当了皇后？

但不是帝曦宁的皇后，而是成王的。

小心柳家？

也就是说，柳家有意后位，不管是谁登基？

她记得听谁说过，玉妃之前，就有意替帝曦宁求娶柳掌珍为妃。

可柳掌珍分明就不想嫁入皇家，她也看得出来，柳掌珍的确是这般想的，她大哥柳时辰也知道她的想法，好似也是支持的，如今柳家在朝中…好似经历几番动荡，柳家是唯一一家远离纷争不伤分毫的氏族，柳家既不参与夺嫡之争，也不结党营私，那为何会让柳掌珍当皇后？

想着摇了摇头，一切都和上辈子不一样了，或许百里宏知道的这些事也都不会发生了，她又何必自寻烦扰。

她并非在意后位，而是在意与他并肩而战的人是不是她。

她承认，现在要她收回心太难，这条路会很艰辛，可若是他，她会尽力的。

“小荷，刚才你听到的，都忘了吧。”

小荷还在震惊中，听得百里夕的叮嘱连连点头，“奴婢什么都没听到。”天老爷，二小姐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柳小姐？

百里夕上马，自始至终没有回头。

入城的时候看到泽吉，颇感意外。

“我也要走了，好久没回楼里了。”

“不母妃好些了吗？最近这段时间太忙，都没顾得上问。”

泽吉面色微沉，有些凝重摇头，“她身子一直不大好，便是神医看了，也只能是多活些日子，不会改善什么，她自己看不开，便只能苦了她自己，我去楼中处理点事情就回来，老头子要我承袭。”

百里夕微微睁眼，“你…要承袭？”

泽吉耸肩，“老头没用，乐康王府莺莺燕燕一大堆，结果一粒果都不结…主要是我母妃要我承袭，这是她的执念，我不得不应。”说着抓了下头发，显得很懊恼的样子。

“…等你回来，对了，这次回去，帮我探听了下我师父的消息，许久没见着他老人家，厉神医也说许久没见，不知他老人家一向可好。”

“你师父的踪迹，我天网楼还真不一定探的到，尽力吧，说真的，你便是不入朝，不入宫，也能叱咤江湖，你从前不是说，待你了无牵挂，便仗剑江湖肆意活个痛快吗？”

泽吉似乎看出了什么。

百里夕抿嘴一笑，“人总是难得随心所欲，行了，快去快回。”

仗剑江湖，肆意而活，她还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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