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酒将人类的嘴唇沾湿,染成柔软的浅红色。当他舔掉唇边的酒液,时,德斯帝诺的眼神也追随着他的嘴唇而转动。
也想扎进人类的嘴巴里吸吸……蛾神恍惚地想。
阎知秀没有说话的意思,闷头吃了一半汤匙的蜜糕,胃里传来的信号就告诉他再也塞不下了,乳酒同理。尽管都是很好的东西,但人类终究不能消受太多。
醉意袭来,即便阎知秀是喝酒不上脸的人,此刻也往面颊上蒙着一层薄红,有些头重脚轻。
我喝醉了,他晕眩地想,我这就喝醉了?
“人需要睡眠。”德斯帝诺严肃地点点头,继续把人背着,高高兴兴地走向卧室。
这可不能说祂非要驮着人类走来走去,而是因为至高天不受一切物理法则的管束,光靠阎知秀的两条腿,恐怕走到明年都走不到卧房。
阎知秀呼出一口甘甜的酒气,头晕眼花地从蛾子丝滑光亮的领毛上滑下来,他张开双臂,环抱住德斯帝诺,是以一半身子叠在床上,另一半还挂在德斯帝诺的胸口。
“怎么了?”德斯帝诺不解地问,脑海里闪过许多猜测,祂放眼去看,只见到人类的心里翻滚着许多情绪,被乳酒蒸腾得变成了蓝色,像一颗忧伤的星星。
“卷饼,”阎知秀没头没尾地说,“我跟你说过卷饼。”
德斯帝诺轻柔地振翅飞起,把他放在床上,使臣们拎着织毯,为他盖好。
“是的,你说过。”
“她死了,”阎知秀睁开眼睛,手掌无意识地摩挲着神明的绒毛,“但是我没有告诉你她死了。是我害的,是我。”
“人各有命,”德斯帝诺劝说道,“正如星辰自有其运转的规律……”
“不,是我害的!就是我!”阎知秀固执地打断了祂,旋即哽咽地喃喃,“纳达,就是我害的……”
“他是我的第一个搭档,我们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我以为他会永远跟我在星区里冒险下去,但是他走了,他说他也有自己的人生……人和人,我和他,不可能永远这么混在一块儿,他希望有一个安稳的家庭,赚够了就收手,别无他求。”
阎知秀双眼通红:“我当时非常恨他,我觉得他背叛了我们之间的情谊,可是我也不能责怪他什么,毕竟那天去他家做客,他妈妈做的芥菜卷饼真的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德斯帝诺明白了,神造的蜜糕能使有情众生重温到自己最怀念的事物,再加上乳酒的催化,人类才会突然伤心成这样。
“……然后,我们就分道扬镳了。”阎知秀喘不过气地说,“但是干我们这一行,是不能随便退出的,眼红的人多,得罪的人更多。他走了,以前的仇家还没走,他们不会放过他,更不会放过他的家人。等我赶到的时候,已经太迟了,他奄奄一息,死前甚至不肯多看我一眼。”
如果要在德斯帝诺心里码出一个重要名次的排行榜,此时阎知秀的地位早已远远超过其余的人类,和其他血亲一起并列齐平。德斯帝诺当然不会去怜惜那个早已死去的人类搭档,祂用绒毛盖着阎知秀的胸口,其他小飞蛾也一拥而上,犹如许多团热烘烘,沉甸甸的小动物,压在人身上。
“你没有错,是我的错,”主神说,“我不该给你吃蜜糕,我不知道这会勾起你的伤心事。”
“……这不怪你,”阎知秀捂着额头,哑声说道,他没有哭,他的眼泪早就在过去流干了,“只是……你也看见了,跟我做朋友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我是神,”德斯帝诺低声说,“只有我才能招致我的毁灭,其余罪过都与你不曾相干。你要朋友,那么我就做你的朋友,背负你自以为是的罪孽。你可以指认任何你仇恨的人,那么我就会把他们的残骸带给你,你只需要在我耳边轻声说出一个名字,名字的主人就会在万劫不复的火狱中死去,而我不会施予他任何怜悯。”
“我是主神。”德斯帝诺说,“你的朋友不会陷入不幸,就算祂蒙受了永劫的打击,那也不可能是出于你的缘故。”
阎知秀放下手,灿烂的夜色中,他的神情疲惫,却又十分怔然,他仔细观察着神明的眼瞳,仿佛在里面发现了一个新的世界。
“傻话。”他温柔地说,掌心温暖,抚摸过蛾神毛茸茸的前足,“傻瓜才会这么讲话。”
说完,他便慢慢闭上了眼睛,乳酒拖着他,使他沉入深不见底的梦乡。
傻吗?
德斯帝诺有点不解,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形容祂,形容一个神。
我不觉得自己傻啊。
祂高兴起来,笑眯眯地趴在人类身边,观察他在梦中跳动的心脏。
他闻起来真好。
非常像蜂蜜,丁香,还有清新薄荷叶的气味。在他温暖洁净的皮肤上,这些气息无处不在,使他变得浓郁,辛辣而甜美。
他闻起来……真是诱人。
德斯帝诺克制着把脸埋进人类脖子里的冲动,祂目光灼热,花了一点时间去思考阎知秀身上到底有什么让自己无法抗拒的诱惑,但在不知不觉中,祂的口器已经伸出来了,非常有存在感地戳着阎知秀的锁骨和前胸。
睡梦中,阎知秀不由皱起眉头,试图挥手拨开。
德斯帝诺猛地清醒过来,祂急忙缩回口器——尽管它已经在人类饱满柔软的肌肤上放肆地吸了一下,并且马上就吸出了一个荒唐的红印。
祂抬起眼睛,却发现自己的使臣全都睁圆了眼睛,渴望地注视着自己,几乎在恳求同意。
德斯帝诺立刻冷下眼光,肃穆而凶狠地压低了声线:
“不行,这是不被允许的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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