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碧离宫了。
她走的那日,是个四月中旬的一个晴天,安陵容听杏儿提起时,说浣碧离宫,只有一个小小的包袱。
无人送她,她自己回了甄府。
“熹贵妃也实在是太宅心仁厚了些。”
杏儿偷偷去看了,回来时,忍不住就和安陵容嘀咕了起来,说道:“她那样的叛徒,就该早早乱棍打死了。”
“让她白白活了这么多年,还跟在皇后身边当了那么久的狗腿子,作威作福的,这日子,可别提多舒服了。”
“哼。从前甄府败落时也就罢了,她离开,仍是无家可归的。现在倒好,甄老爷又成了四品典仪了,要是顾念这父女情分收她回府,熹贵妃岂不是会觉得膈应?”
杏儿嫉恶如仇。
在她看来,浣碧背信弃义,要是她们自己的人,必不会有这样好的下场!
“膈应么?”
安陵容想了想。
她,其实想不出来。
甄嬛的心思,哪有那么好猜呢,不过从前既然与果郡王相爱的人是甄嬛。
甄嬛却肯在浣碧设计利用小像的事情以后,还选择收浣碧为妹妹,将她风风光光嫁进果郡王府,想来她其实,也是真心实意为浣碧考虑过的。
可惜。
这辈子,无论浣碧当初确确实实是被皇后骗了利用了还是如何,她都做了无法挽回的事情了。
纵使是安陵容努力,因着她,甄嬛还是出宫了。
不过安陵容想,浣碧应该后悔了。
后来甄嬛回宫,浣碧几次有意无意的“帮助”,应该是想要赎罪的,就是这出于愧疚的行为,在安陵容看来还是太无力了些。
终究,浣碧选择的,不是彻头彻尾的投诚,从始至终,都是明哲保身。
在甄嬛处是这样,在皇后处,也是如此。
也难怪。
皇后大概觉得,浣碧是个十分“利己”的人,这才愿意信了浣碧几分,将她收入麾下的吧。
“自然是膈应的。奴婢瞧着浣碧,总感觉她的眼睛很深很深,看人的时候,也格外复杂,那种感觉毛骨悚然,奴婢不喜欢她。”
杏儿还在嘀咕。
安陵容听在耳朵里头,忍不住笑了笑,道:“但是不管怎么说,她是离开这宫里了,离开这个牢笼了。”
牢笼。
听见这个两个字,杏儿不免撇撇嘴,她其实不喜欢安陵容这么说,她觉得,要是一直这样想的话,那生活在宫里的日子,也太辛苦了。
安陵容看出杏儿忽然有些不是很高兴了,多多少少也能猜到几分杏儿的想法,便转移了话题,问道:“那咱们杏儿喜欢和谁一起玩?”
“当然是娘娘您了!”
杏儿几乎是不假思索,恨不得过来搂住安陵容的胳膊撒娇,道:“奴婢最喜欢的就是娘娘了!”
“还有小公主和小阿哥,和娘娘肚子里没出世的小阿哥。”
“你又知道是小阿哥!”
安陵容忍不住戳了戳杏儿的鼻子。
杏儿嘿嘿一笑,道:“奴婢自然是知道的,卫太医不是都说了么,咱们五阿哥呀,有个弟弟作伴了呢。”
儿子呀。
安陵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腹。
正好,肚子里的小家伙像是感应到了安陵容的眼神似的,在安陵容的肚子里翻了个身,动作不大,安陵容正好能感觉到。
“他翻身了呢。”
安陵容笑了笑,指腹摩挲过刚刚孩子动过的地方,唇角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这一日。
浣碧离宫,虽无人送她,但宫里各处,其实都在议论这件事,宫里人大多都是如杏儿一般感慨。
熹贵妃心慈手软,浣碧运气太好。
无人知晓,浣碧离宫时候那一个小小包袱里,装着甄嬛给她的一张京郊的房契地契,还有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你走吧,我与你之间,没什么好说的,往后也不想再管你。你任何事,都与我无关。但是……父亲想见见你。”
甄嬛终究是长叹了一口气,道:“见不见他,你自己想吧。”
浣碧泪流满面。
她是很后悔,后悔,自己竟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个真正能够赎罪的机会。
可她还是庆幸的。
还好,她能做的事情虽然很少,可还是至少在离宫之前,将那一张最最重要的小像,给毁掉了。
四月末,安陵容生下了她的第三个孩子,也是皇上膝下的七阿哥。
这孩子,一生下来就玉雪可爱,皇上格外喜欢,便在孩子洗三礼那日,给起名叫了弘晴。
阳光晴好,倒是个寓意极好的名字。
只是。
弘晴的出生,并未给这宫里带来多少的欢愉,太后的病情一直都是时好时坏的,偶尔有精神时,能靠在床上,跟人说说话。
大多数时候,则是昏昏沉沉地睡着。
五月末时,弘晴满月了。
原本该是盛大举办的满月宴,因着太后病重的缘故,皇上便私底下与安陵容说,也不好大肆张扬。
安陵容原本也就不是个喜欢铺张的人。
皇上这么说,她自然也一切从简,刚巧,这日太后的精神头似乎是好了些,安陵容便抱着孩子,去了慈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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