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启明听到这话,已经明白,许嫣桑不会答应他的要求。
哪怕他把数不尽的财富捧到她面前,她也不会答应的。
可笑他那蠢儿子,竟然还偷偷为许嫣桑准备了一大笔财富,想要留给她。
殊不知,人家根本不在乎。人家只想让他死不瞑目。
许嫣桑说,“周叔叔,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先挂了。”
她从始至终都很平静,哪怕恨,也恨得平平静静,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她只是想让周牧川死,但是对这个人,心里早已经没有丝毫的波澜。
因为已经放下了,所以连多问一句都觉得多余。
挂电话之前,她对周启明道,“周叔叔,希望这是我们之间的最后一次通话,周牧川的事,跟我无关,再见。”
她毫不留恋的挂了电话。
电话那头,周启明坐在防弹玻璃外面,冲着里面的周启明举了举手机,“你听到了,她不想见你。”
他今天来了之后,周牧川就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让他想方设法把许嫣桑带过来。
周启明就当着周牧川的面,打了这个电话。
电话开着免提,所以许嫣桑的那些话,周牧川听的清清楚楚。甚至因为扩音器的放大,声音更大了一些。
周牧川呆呆的坐在那里,整个人仿佛陷入了另一个世界。
周启明见他不说话,轻轻叹了口气,说,“牧川,你……好自为之吧,我会好好照顾若棠,放心。”
他站起来,准备离开。
周牧川却突然开口,“你后悔过吗?”
周启明脚步一顿,以为自己听错了,转头看着他,“什么?”
周牧川静静地看着他,“你走的时候,我还那么小,我妈有一段时间接受不了,每天都在情绪崩溃,她没有发泄的窗口,就冲着我发泄,我记得,七岁那年,我被她关进阁楼,外面电闪雷鸣,风雨交加,阁楼没通电,到处尘土飞扬,我哭的嗓子嘶哑,我妈她都没来看我一眼。”
“九岁那年,我不小心打碎了一个杯子,被我妈用藤条抽了半小时,后背和屁股抽的鲜血淋漓,她说我越来越像你了,说话做事,都带着你的影子,其实只是因为我打碎的那个杯子,是一对情侣杯中的一个,另一个在你以前跟我妈吵架的时候随手摔了,你走了之后,她抱着那个杯子睡了三年觉,被我打碎了,她的世界塌了。”
“十三岁那年,我第一次杀人,杀的是个小女佣,才十九岁,她为了挣钱给家里人治病,才到了北城,我把她骗进阁楼,在我曾经恐惧哭泣的地方,捅了她一刀,听到她的恐惧痛哭求饶,我觉得很平和,好像这样,曾经那个恐惧哭泣的自己,也被我杀死了,活下来的,是勇敢无所畏惧的我。我捅了她六刀,最后一刀捅在她的心脏上,她永远停止了呼吸。”
“第二次杀人,是十五岁,我杀了一个乞丐,他跟我要钱,我看着他脏兮兮的样子,不明白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所以我送他解脱了。”
周牧川闭了闭眼,有一些他以为早就忘记的事情,如今一件件在他脑海中浮现,原来他从未忘记。
原来他是知道的,是怎样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他是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
他看着周启明,眼中有恨,也有期待,“爸,你后悔过吗?如果当初你没有离开,我妈不会崩溃,不会那样对我,我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你后悔过吗?”
周启明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承认了,“后悔过。”
周牧川便笑了,“可是现在后悔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周启明半晌才哑声开口,“是,现在后悔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爸,你现在做的事,不是好事吧?”周牧川看着他,“我猜出来了,你之前透露出来的那些,我猜,你从事的行业,或许不被社会所容忍。”
周启明说,“你想问什么?”
周牧川说,“能别做了吗?你的那些事,最终会让你走上一条不归路,我的结局应该让你警醒,别再做坏事了,带着若棠,重新开始。”
周启明沉默了片刻,说,“牧川,你不理解我的处境。”
有些事,不是他想停就能停的下的。
更何况,他不信因果,不信报应。信这一套的人做不来他这些事。
可即便不信,他也在那些方面进行了弥补,不仅去求过佛牌,还做过一些法事。
并且买了一个自己的小鬼,替自己承担那些罪孽。
所以周启明觉得这没什么好担心的。
周牧川笑了笑,没有再多说,站起来道,“你回去吧。”
他转身往里走。
周启明见状,便也起身往外走。
要说他对周牧川有感情,那是假的,从小没相处过几天的儿子,能有多少感情?可是很奇怪的,他有些心痛。
或许是因为,这是他唯一的儿子吧。
周牧川说的那些话,并没有在周启明心中掀起什么波澜,他从来不是喜欢有羁绊的人,当初能抛下年幼的儿子,又怎么会在乎这个儿子是如何长大的呢?
周启明只觉得可惜,唯一的儿子,他救不出来。
今日一别,就算是告别了。
周牧川回到监狱里,托周启明的福,虽然没能救他出去,但是给他弄了个单间。
单间的配套还好,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比起大通铺好了许多,可其实也单调的很。
周牧川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的睡过觉了,自从来到这里之后,他只要一闭眼,就仿佛看到那些被他杀掉的人站在他面前,面无表情的冲他伸出手,想要把他拉进无边地狱。
他不敢闭眼,睡着了也是做噩梦。
一天一天的熬着,身体早就出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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