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记忆碎裂

漆黑的大神山里，隐蔽的墟爻村落灯火通明。已经是夜半时分了，除了小孩其余人都没有一个能安然入睡的。

之前族长还纠结着头目要怎么处置，现在压根就不用想了。涉及到陆廷霄这哪里还是他们一个小小的墟爻族能处置的，族长都顾不上自己才清毒的虚弱身体就着急过来找陆修离下跪道歉，事情已经上升到了另一个他们全族都无法承受的高度，他也只能豁出去这张老脸去求陆修离不要殃及族人。

“老夫这族长当得有愧，二长老酝酿了那么大的阴谋还是好几年前就已经开始而我却全然不知。如今说什么都已迟，老夫愿意一力承当王爷的怒火，只求……只求王爷不要殃及无辜的族人。连我这个族长都是后知后觉，更何况是他们更加无法窥探到二长老的阴谋。”

陆修离将人扶起，冤有头债有主，族长有失察之责没错，否则也不至于让自己和整个墟爻族落到二长老手里。但陆修离并没有迁怒整个墟爻一族，如今说处置也为时过早，毕竟他还要等事情全部经过都明确了再说。

“本王不会迁怒无辜之人族长大可放心，但二长老和洛昀贤我是必须带走的。”

族长点点头，为儿子求情？开什么玩笑，你逆子可是差点就害死他这个父亲。说不痛心是假的，可一个儿子跟整个墟爻一族相比，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这是自然，我们没有意见，但凭王爷处置。”

洛七着急地在门外来回踱步，还有什么比那活在话本子里的英雄人物突兀地出现在自家附近还让人惊讶的？那可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啊！早就已经战死沙场的将军却活着出现在大神山，还跟他们墟爻族扯上了关系，若是好的关系还好说，偏偏却是……

越想一张稚气未脱的少年脸就想哭，老将军究竟在二长老手里受到了怎样的非人折磨？这样的仇恨足够让顺安王将他们墟爻族屠戮干净了吧？

他好不容易才重新回到祖父身边，这一天都还没过去呢，难道就要去地府团聚了吗？

门打开原本身形消瘦的祖父这会也佝偻了几分，洛七鼻子一酸，墟爻的命运便是在劫难逃吗？

洛七再也忍不住眼泪簌簌落下，如果……如果他没有请陆修离出兵来墟爻是不是就不会给族人带来灭顶之灾？

他是不是……错了？

洛七全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走了，他膝盖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看着祖父脚步蹒跚地朝着他走过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老族长看着少年的哭泣的脸，那他的表情都将他的情绪全部泄露。他长叹一声，抚摸着少年的脑袋勾起一抹勉强的笑容：“傻孩子这又不是你的错，即使不是今天也会是明天。雁过留声，但反正做过还是会留下线索的。”

这话还是没有能安慰到洛七，他哭得更加伤心了：“祖父，是我的错我要是不带他们来，这事就永远不会被发现……”

老族长摇摇头，蹲下身捧着少年的脸正色道：“不，孩子你做得很对。我们都不知情的情况下老将军被救出，这事就还有转圜的余地。可若是他日被二长老他们用老将军来威胁顺安王，那我们墟爻一族才真的是到了灭顶之灾。”

少年愣愣地看着祖父，真的是……这样吗？

老族长笑着将人拽起来：“走吧，一切都听顺安王的要求做便是了。就算他真的要计较，那也是我们命中注定有此劫。”

少年吸吸哭得通红的鼻子，即使祖父这么宽慰他，他还是觉得族人被他连累了。他搀扶着祖父却在夜色中回头看了一眼房门紧闭的屋子，门上映出的高大身影此时却像是一只黑暗里的巨兽不知何时就要将他们吞噬。

“啊啊……”

叶攸宁听见动静回头，就见叶幽醒了过来。

“你醒了？来，先喝点水。”叶幽一脸防备地看着她，叶攸宁无法只能让人去把叶鹰叫过来。

没过多久叶鹰一身汗飞奔而来：“王妃，可是叶幽醒了？”

叶攸宁点点头，叶鹰冲进里屋看到蜷缩在床的一角的人：“叶幽，是我，叶鹰。”怕他有应激反应，他也没有太靠近过去，小心翼翼地喊着他的名字。叶幽歪着脑袋看着他，好一会他激动地啊啊几声就冲着叶鹰扑了过去。这床板就这么点大，叶幽这一扑直接摔下了床。

赶紧将人扶起来，再次确认地告诉他自己是谁：“是我叶鹰，别急，你们都已经安全了。对不起，这么久才找到你们，让你们受苦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叶鹰平日里多坚强一人，这会抱着弟弟也哭成了泪人。

叶攸宁在外屋继续捣鼓着她的药材，听见里面兄弟两重逢哭泣也不免叹息。叶幽的情况比陆廷霄好一些，至少他还有清醒的时候，而陆廷霄就算醒过来他的记忆也一定是受损的。

那是长期服药药物所致，并不是一年半载调养就能恢复的。脑神经最是复杂，药物已经让他大脑长生混乱，忘却了自己是什么人。可偏偏他又是一个极其意志力坚强的人，用精神力对抗着药物对大脑神经的侵害，他的记忆细碎但并没有完全消失。这是容千月入梦后从中窥探到的一点线索，她想给他造梦却发现他的梦境里一片血红什么都没有。她只能一层层深入，但也只探寻到零星记忆碎片。

容千月很挫败，还以为可以通过一场入梦让老将军将自己遭受到的事情以梦境重现，结果去发现他是梦境什么都没有。

叶幽的情况好一点，但也仅仅是好一点。他的记忆也是碎裂的，只不过他的留下的记忆比老将军多一些，至少容千月入梦的时候能看看到两个人，一个是老将军另一个便是叶鹰。

从叶幽梦境里提取到的唯一记忆线索，就是当年出事那会叶幽护送着老将军突围的场面。他的记忆一直重复着那个画面，没头也没尾。他的信念也很强，可能是当时突围无望的情况下，他内心最真实的写照大概就是希望哥哥能及时出现。

可以说叶幽现在唯一记得的两个人，一个昏迷不醒只剩下叶鹰可以跟他沟通了。

叶幽的声带出了问题，药物所致她可以治，但一时半会是肯定好不了的。他的手也伤得厉害，想要写字也是不太可能的。

给叶幽喝下一杯水后他的情绪才渐渐缓和下来，只是抓着叶鹰的衣袖不放十分没有安全感。

这情况也是能理解的，这时候的他最是没有安全感。从牢笼里出来环境变了，只有记忆里的这张脸让他安心。

“叶鹰，给他服下桌上纸包里的药丸。”叶攸宁听里面的动静安静下来，悄声吩咐叶鹰给他服药，那是相当于镇定的药物，若是他情绪一直这么激动，他很有可能就会变成老将军一样彻底陷入昏迷，到时候记忆恐怕也要成为一片空白了。

叶鹰小心地哄着弟弟将药吃下，又给他喝下了一小碗白粥。看他们的情况也不知道多久没有好好一餐饭了，身体骨瘦如柴，看得他鼻头发酸。

叶幽乖乖吃完白粥有些不解地看着叶鹰，手指替他抹去那一滴热泪，歪着脑袋有些疑惑。

叶鹰有些难为情，大男人的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叶幽快躺下睡吧！”叶幽很乖巧地任由叶鹰安排，躺下闭上眼睛，只是才过一小会他又猛地睁开眼睛，啊啊啊的叫手忙脚乱的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叶鹰一直守在他床边心疼地摁住他：“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不着急，明天再说都可以。你先好好睡一觉，睡醒了我们再聊好不好？”

叶幽摇摇头还是着急地啊啊啊叫，叶攸宁放下手里的药草进了里屋并没有靠近他们：“他是不是再找老将军？”

叶鹰一拍脑袋啪的一声，这声音太大反倒是让啊啊个不停的叶幽停了下来。又是一脸不解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自己打自己。

叶鹰脸又点红，一个激动对自己下手也有点狠了。

他蹲下身对着身后的弟弟喊道：“哥背你去见大将军！”

叶幽愣了一下反应有点慢，但好像听懂了满满地爬到叶鹰背上。老将军与叶幽的床铺也就隔了一个屏风，见到了床上的老将军叶幽情绪又激动了起来。

叶鹰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不停地安抚他。

“你看，老将军没事，他身上的毒已经解了，会慢慢好起来的。他睡了，我们不要操心他。”

叶幽终于安静了下来，点点头靠在兄长背上也闭上了眼睛。

叶攸宁远远看着心酸地不行，都落到这种地步叶幽依旧死死地牢记这他的主子，他的任务。哪怕记忆都已经错乱了，他还是不停地在记忆碎片里重复着自己要带老将军突围这件事。

确认人已经睡着了过去，叶鹰整理好自己才出去见叶攸宁：“王妃，他们的情况还能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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