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苏阳赶着骡车,牵着十几头羊来到了村子里,这些羊群倒也是听话,一路上也很顺利。
一进村子,羊群的叫声跟吹唢呐一样,惊了村里的邻居。附近的人推开门围观上来,因为现在的羊肉价格很高,眼瞅着这个冬天都吃不起肉了,突然看到这么多羊,充满了好奇。
“阳子,你从哪弄的这些羊?还都是山羊!”陈菊穿着红袄子,跟新媳妇似的,看到这么多羊,就赶来问道。
“刚在镇上买的,现在不是羊肉价格涨了吗,趁手里还有点闲钱,先买几只,我觉着啊,过完年也便宜不了,等年关的时候转手一卖,肯定能赚点钱。”
苏阳说完这话,附近的几个人就觉得苏阳跟大傻春似的,都是庄稼人,这米面粮油的价格,心里多少都有点谱。
哪有人买涨不买跌的,到时候别说挣钱了,亏的连裤衩都不剩。
“对了,你们谁要是去河里割芦苇子话,可以拿到猪圈卖给我,按照市场价格给你们,有多少要多少。”
“阳子,你要那玩意干啥,你家要盖小楼了?”陈菊皱着眉问道。
“没有,这羊过冬也没什么吃的,打成碎料给羊凑活吃吧。”苏阳指着羊群,“你看着大肚皮,每天得吃七八斤。”
大家听到这话后,心里顿时有了想法,现在不让采玉,也没什么挣钱的门路,割芦苇子一天能割几十捆,也能卖几十块钱。
说着,已经有人默默回家,拿起了镰刀朝清水河走去。
“驾驾驾…”
苏阳赶着骡车去猪圈,陈菊转身回屋看陈大明:“大明啊,你在家干啥呢?赶紧拿着墙上的镰刀去河里割芦苇子,快点的!”
自从禁采了以后,现在陈大明家的买卖也少多了,挖玉的工具卖不动了,烟也少卖多了,原大家有点零钱花时候,还能买盒大前门,现在大家伙都开始卷莫合烟了。
陈大明一副刚睡醒的样子,从屋里走出来,这些年他开小超市,也没怎么下过地,拿着镰刀也不知道怎么用,陈菊一把夺过来,“你说要你有什么用,给我!”
刘小成推开门,看到村里有些人拿着镰刀纷纷朝小河里跑去,冲人群里的刘愣子喊道:“愣子,你们拿着镰刀干啥去?”
“娘的,割芦苇子啊,一捆三块钱,阳子家的猪圈收着呢。”刘愣子边说边走,眼瞅着就要落在后面,河里的芦苇子虽然多,但是人多了起来,也得看谁的手快。
刘小成犹豫片刻,也回家取了镰刀朝河里跑去,刚走出门口,就忽然想起了苏阳之前跟他说的话,让他早做打算。
现在想想,早就应该听他的。
苏阳来到猪圈,陈二看到这么多羊,就跟见着自己的亲儿子一样。“哎呀,还真弄来这么多羊,你瞅着一个个多欢实啊!”
“陈叔,那些空圈都收拾出来了吧?”
“放心吧,还用水冲了一遍,底下铺了干草,夜里卧的时候也暖和。”
陈二帮忙把羊群分别赶在了两个圈里,又赶紧抱了两捆骡子吃的干料扔了进去,这些羊跑了一天,早就跑饿了。
陈二以前在生产队的时候,最多养了一百头羊,虽然累点,但是心里喜欢。现在看着这些羊,内心很兴奋。
“对了陈叔,咱们之前说好的一个月八十,现在又加了这些羊,我想给你涨点工钱,一个月一百二成不?你多费点心。”
“哎呀,多少都行,我反正养一只也是养,养一百只也是养。”陈二笑笑,心里很高兴,干起活来更卖力了。
没过多久,外面就有人抱着几捆芦苇子过来,“阳子,我这刚割的几捆,你这要不要?”
“当然要,放院里就行了。”苏阳指着地上的一片空地,好在院子够大,还有几个空棚子,挡风避雨的没问题。
随后苏阳掏出一张纸,找到一个铅笔头,在纸上写下名字和捆数。“陈叔,你帮忙数一下有多少根,要是低于一百根就不算一捆。”
苏阳本来不想数的,但是村里什么人都有,提防着点总没错,他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随后,有人陆陆续续从河筒子里出来,连抱带携的朝这边赶来。王赖子也抱了两捆过来,往地上一扔,跟其他人的混在一起。
苏阳一眼就看了出来,“王赖子,你他娘的糊弄鬼呢,从路边捡的几根就想来这骗钱。”
“阳子,咋说话呢,我这是刚从河里割的,不信你问二婶子。”
二婶子斜楞一眼:“问我干啥,我还能跟人家阳子扒瞎,你说你爷俩家里连个镰刀都没有,用嘴薅的啊?”
“我说二婶子你要这样的话,我就把你跟我二叔的事说出来了。”
王赖子拧着头一脸坏笑,二婶子抽出一根芦苇子就抽了过来:“你这龟孙,我说昨晚上咋听的外面有动静,还以为是野猫,原来是你这个王八蛋!”
“他爹,你快点,得劲…”王赖子撒腿就跑,嘴里捏着嗓子学着话,惹的大家伙哈哈大笑。
苏阳看到刘小成,就招呼过来,让他帮忙记下账,整个村里识字的不多,刘小成当账房先生再合适不过了。
陈二从屋里拉出来一个切刀,刀片被磨的温锃亮,陈二平时给骡子切料就用的这个。
不过这个速度也太慢了,而且很费力气,苏阳拎着尿素袋子回到家里,将石头和黄羊角放到屋里的柜子,又加了一把锁头,图个心里踏实。
这会儿,苏老娘开始在屋里忙活做饭了,今天是在锅里贴的死面饼子,加上自家腌的酱豆子,比城里的大肉都好吃。
“妈,这两天河床上有啥事没?”苏阳吃着饼子问道。
苏老汉从屋里出来,手里捏着莫合烟,用舌头舔一口,再抚平。“要说有啥事嘛,派出所今天过来抓人了,逮了隔壁村的二流子,罚了二百,让村长去保的。”
“是啊,说不让挖就不让挖了,一点后路都没有。”苏老娘端着馍筐子走出来说道。
禁采的本意是好的,只是利欲熏心,挡不住下面的人钻空子,当然也牺牲了很多人的利益,好在没持续几年时间。
“老汉,我今天买来的那些羊,后面就吃芦苇子拌饲料,你没事帮陈叔看着点,打碎了晒一晒,码在棚子里。”
苏老汉点点头,咳嗽两声:“行,我也帮不上什么大忙,帮忙收收芦苇子查查数还是没问题的。对了,你说去跑河床,啥时候去啊。”
“明天一早,到局里直接跟车走了。”
苏老娘立刻嘱咐起很多事来,事无巨细,都要唠叨一遍。
苏阳赶紧吃过饭回到屋里,简单的收拾了一些衣服行李,用包袱皮包起来,还有铲子镐头这些工具,以备不时之需。
第二天,苏阳匆匆吃过早饭就骑车去了城里,人事科的老冯正背着手,在门口散步。见到苏阳就抬头打了个招呼。
苏阳来到鉴定室,老江他们已经来了,象棋已经摆开,就等着苏阳开始呢。
“巴郎子,你来的正好嘛,快点过来杀一盘撒。”老江摆着手,其他三个人尴尬的笑笑,看来已经是输过了。
“行。”苏阳将尿素袋子放到一边,“江叔,最多一局哈。”
“一局定胜负,谁悔棋谁是龟儿子!”老江自信的保证道,率先走出一棋:“当头炮!”
苏阳跟着走了几手,连吃了几个得力大将,就已经占据上风了。旁边几个人乐呵呵的看着,等着老江当龟儿子。
画风一转,老江突然问道:“对了,昨天克里木江打电话让你去跑河床,这事卡布提已经跟你说过了吧?”
“说过了,谢谢江叔关心。”
苏阳点点头,挪了一步棋。这个老头虽然有些狐假虎威,但是昨天刚见面就打电话关心,说明人还是不错的。
“听说你在局里得罪人了,才让你去下面的,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去,我就替你打个招呼,我老江这点本事我还是有的嘛。”
“别别别,不用麻烦,我愿意去。”苏阳立刻摆摆手拒绝,这多好的机会,生怕被老头给搅合了。
“那行嘛行嘛。”老江从旁边递过来一个档案袋,“这里头就是各地报过来的一些河床资料,你们的任务就是复查核验,有啥子不对的地方再重新测量,晓得不?”
苏阳接过资料,内心有些兴奋,没想到能这么顺利拿到一手资料。这还要多亏了林晓倩这个女人。
苏阳翻开档案袋,看了一眼,里面记录着河道的长宽面积,地质条件,土石出土量等。当然这个出土量是根据当地农村收入估算的,还有同地区大矿上的产量进行预估。
这个数值要跟文化局鉴定室的玉石来源地进行数量核对,才能知道真假。一般来说也是大差不差。
正看着,老江偷偷将自己的炮挪了个位置。
“等下!”苏阳一把摁住了老江的手:“江叔,您这可就龟儿子咯。”
老江气呼呼的收回手,喝了口茶叶,嘴巴里嚼了两口吐了出来,“你个龟儿子,跟我还这么认真撒!!”
苏阳嘿嘿一笑,一个跳马直接将军。周围几个人乐呵呵的笑了起来,“老江这回是碰到对手咯。”
苏阳笑着起身,拿起桌子上的手电筒,像模像样的照着桌子上的石头,随手拿起笔开始打钩。
大家伙在背后看着,对于上次的鉴定,他们没有亲眼看到,以为是有人帮他,可现在就在眼皮子底下,他们几个都看得仔细。
苏阳打灯就是做做样子,故意放缓了速度,尽管这样,他进行起来还是跟流水线似的,几乎是一眼灯一手钩。
还有些标签写错的,甚至都不用多瞧一眼复查,果断的打了个叉,还在一旁登记了正确的场地和名称。
只用了十分钟左右,苏阳关掉电灯,回头对他们说道:“江叔,这边一道工作已经完成了,我就先去测绘科了,下午就要跟着他们去玛丽艳河床,等过几天咱们再杀一盘。”
苏阳拿着资料,挂着笑容走出了鉴定室。屋里的几个老头立刻戴上了眼镜开始核对,半个小时后,他们一个个瞪着眼睛。
“龟儿子呦,真是老子眼睛不好使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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