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闯这种事,他们已经做得轻车熟路了,闯得跟打卡似的。
普通人能成为修者的概率不高,就算是修者,实力也很难强到哪里去,更何况修者如无特殊情况,应当被留在宗门修炼不能下山。大理寺也因此没有一名修者,根本发现不了他们。
寻卷宗存放之所花了些时间,但好在是找到了,门被上了锁,开锁又费了些力气,但他们最终还是顺利进去了。
叶清雪不由再次感慨,若是不怀好意的修者想做些什么,完全没可能被发现。
“清清,我们一人找一边吧。”陆初辞轻声开口。
叶清雪应:“好。”
卷宗库内未燃烛灯,两人一人吹燃了一个火折子,就着微弱的火光在库中翻找。
大理寺的卷宗有人专门打理,按日期摆放,因此很快两人就一齐走到了尚书府案发生当年的架子前。
叶清雪一眼就看见了满当当厚厚的卷宗中,藏着的那细瘦单薄的档案袋。
抽出来一看,果然是当年的尚书府案。
“太过分了,连采花贼的案都比通敌案的卷宗要厚!”叶清雪不满地压低声音道。
当年的尚书大人到底是发现了什么,惹得武皇连装都不装,铺垫也没有就直接定了罪,想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他们呢?
陆初辞揉了一把她的头,没说什么,又在旁边翻找了下,确定没有遗漏,才拉着叶清雪原地坐了下来。
卷宗里有三样东西,文书、证词、证物。
证物就是那封通敌信,无甚新意,唯一需要重视的,是记载当年案件详细经过的文书,以及可能会显露出蛛丝马迹的证词。
“我们在这看完再走。”陆初辞轻声道。
叶清雪看出他的情绪不高,声音又柔和三分:“嗯,一起看。”
于是两人一起,在两簇微弱火光中,逐字逐句,慢慢读下来,把每一个字打烂了嚼碎了咽下去。
不是他们非要读这么慢,是这卷宗里文书仅有薄薄五页,光是人名就占了大半,证词也只有零星十几人,若是不读得慢些,根本提取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更遑论寻到什么异常了。
通读几遍下来,叶清雪异常没有发现,气倒是受了不少。
“太过分了,这些家仆到底怎么回事,还‘近日尚书大人总是早出晚归,无心政务’,他知道尚书大人去的是哪、想的是什么吗?”
叶清雪这样炸毛,陆初辞内心的那些不满居然神奇地被安抚了下来。
大概是不满借由自己亲近的人口中说出,也算是一种发泄。
“或许是受人指使故意为之,普通家仆根本不会注意主人外出或归来的时辰,更别提这位家仆还特地加了‘无心政务’四个字,就是故意要体现出尚书已对武朝之事不上心了。”陆初辞说。
叶清雪皱了皱眉:“通篇证词错漏百出,带了那么强的个人情感,证据也没有说服力,这都能定罪,当时就没有人出来质疑吗?”
陆初辞嗓音平静:“当年是有人提出质疑的,那些人是已经赎了卖身契离开尚书府的丫鬟,但下场是连带被斩了脑袋。”
叶清雪指尖一颤,心里一阵发紧。
当年那桩案件,虽然她并未亲眼见到,但想想也知道那有多惨烈。
行刑当日的血腥味,萦绕京城上空,三天三夜都散不完吧?
就连她听着心脏都抽着疼,更别说陆初辞会有多难受了。
叶清雪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陆初辞脸色如常,只是手指不停地在她的手背上摩挲着,透露出他内心并不平静的一角。
“这些证词,虽然虚假,但还是能看出一些有用的地方。”陆初辞冷不防又开口,叶清雪差点没反应过来。
但紧接着又松了口气,还好,还能分析情况,那就是情绪不算太糟。
“去掉一些主观性的词句,这些证词大致能还原当时我外祖在做些什么。”
陆初辞翻动着证词,手指向几处地方:“这、这里、还有这……十八个人,有十个人指出,我外祖在那段时日确实有些行踪不定。”
叶清雪心思回到案件上:“是不是就在那时他发现了什么?”
陆初辞将证词又翻了一页:“嗯,我猜测是的,你看这。”
他又指了一处地方,那是一个已经离开国公府丫鬟的证词,只是在惊慌时随口提了一嘴。
——“上一次是在麟山寺远远见到尚书大人一面,我都没法上前跟他打招呼,真的没有别的联系了,为何要抓我?”
叶清雪:“麟山寺?这个寺庙有什么问题吗?”
陆初辞摇摇头:“不是寺庙有问题,是我外祖,在我的回忆中,他没去过寺庙,他说过‘从神佛那求来的东西太过虚无缥缈,神能给你,也能随时收回,唯有靠自己抓在手里的,才是真实。’”
会说出这样一句话的人,必然不会是相信鬼神的人,那么他去寺庙必然是有其他事要做。
是要找人?
叶清雪心头突然猛地一跳,立马翻动手里的文书,拎起一页纸,紧接着又拿过陆初辞手里的证词,一一比对。
最后,重重指着一份证词上方的姓名,说:“这个人,不在被捕名单中。”
陆初辞视线立马顺着看过去,见叶清雪指着的证词,是一个叫“张淼”的人作的。
而文书里的被捕名单密密麻麻,包含其中作证的十七人,却独独没有这个叫做张淼的人。
陆初辞立马抬头看向叶清雪:“找到了。”
叶清雪勾唇点头:“这个人很重要,说不定就藏在……”
陆初辞薄唇轻启,笃定地说:“麟山寺。”
—
慈宁宫。
武皇唇角高高扬着,坐在太后对面吃着上好的香茶。
武太后阖眼小憩,懒懒道:“陛下似乎很是兴奋?到底因何事要深夜把我这老婆子给喊起来?”
武皇嘴角弧度加大,感受茶香余韵慢慢消散,这才开了口。
“母后,网已完全布好,只待明日慢慢收网,一个接一个,将会全部被我们的人替换上去。”
语调轻扬,似乎胜局已定。
武太后眼睫一颤,“那真是要恭喜陛下了。”
武皇没有注意到,她的语气没有太多欢喜,自顾自道:“那母后手中的冰火灵果,可以给予朕了吗?”
话音刚落,空气都凝固了一阵。
半晌武太后才回答:“等完全事成后吧,现如今陛下也用不了,温萤春草都还没得手呢不是?”
武皇轻轻挑眉,嘴角的弧度变得有些危险:“母后还是如此谨慎。”
武太后也笑了:“跟陛下学的。”
“哦不,应当是跟鬼王学的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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